“昨晚给你发的微信,有看到吗?”
徐生别过脸,避重就轻道:“没看懂。”
宋茱萸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得很无措,她缓了缓又问:“那你想知道什么意思吗?”
徐生尽力保持常态,没接话。
“那是乐园留声机里的暗号,那天晚上我录了一首歌,是想唱给你听的。”
徐生抬了抬手,“我很少听歌。”
宋茱萸此刻酸楚不已,就连四肢都麻得僵硬,像被人抛进了冰水里,只剩下沉重的无力感。
“我现在也可以唱给你。”她说。
徐生不敢直视她,“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宋茱萸的犟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她将蒲扇重重搁在椅子后面,“我不走,先说清楚!”
“说什么?”
她的嗓子干疼,转了又转,“那我来说,你听着就好。”
“徐生,我承认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但如果你没这个心思的话,这份喜欢我也会大大方方的收回。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所以我就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意思?”
徐生没料到她会直截了当说出这些。其实留声机里那首歌的心意,他已经真切的感知到了。
只是远不及她此刻的话,横冲直撞地戳进他的心窝。
“不现实。”他只回答了三个字。
宋茱萸强忍哽咽之意,既然要说那就说清楚, “怎么就不现实?咱俩是牛郎织女吗,让你这么纠结。”
徐生压抑着情绪:“现实就是我现在这副模样。满身尘埃,落魄邋遢,一手的老茧,看不见的未来。这就是真实的我,你真的能接受吗?”
宋茱萸几近崩溃,“我能接受啊。”
徐生本就不坚定,于是开始发狠:“现实点吧,我们走不长久的。”
“你凭什么就断定我肯定会走?什么又是现实你告诉我啊徐生?很简单的问题,何必弄得那么复杂?我又没让你承诺未来。”宋茱萸红着眼眶质问。
你不相信,
我也可以为你留下来吗?
徐生也红了眼,还是逞强得要死,“看吧,你压根没考虑过以后的事,拍拍屁股就能潇洒走人。”
“所以能别玩我了吗?姐姐。”
宋茱萸的眼泪巴拉巴拉的掉。
她侧过身,死死咬着下嘴唇,最后用接近默然的眼神望着他。
她笑了,“好,你说的。”
“以后我不会再来店里,咱俩就是老师与家长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没有后悔的余地。”
宋茱萸慌乱地穿鞋,整理衣物,不再多看他一眼。
走至后院门口时,她听到徐生低声补了句,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还是债主,钱我会尽快凑给你。”
宋茱萸顿了一秒钟,缠绕两人的最后一丝,顷刻间瓦解崩盘。
她继续往前走。
真好啊,债主。
-
宋茱萸回寝室的路上,抹了一路的眼泪。
树上的蝉似乎为了应景,叫声也是半死不活的。
她走得速度很快很快,扑面而来的风也拦不住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跟徐生说那些。
宋茱萸带着情绪冲到寝室楼下,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枯老的双手背在身后,神态诡异地望向寝室楼,嘴里絮絮叨叨些什么。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才回过头来。
宋茱萸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却被他的模样吓得不轻。晚风吹进他深陷的眼窝,脸颊上刻满了沟壑般的皱纹,嘴唇张张合合,眼神空洞地看着她。
宋茱萸也朝那边看了眼,“你找谁啊?”
中年男人傻笑,露出缺口与牙龈,脸部肌肉往下坠,“江苗……是不是住这里?”
江苗?
宋茱萸古怪地盯着他,这人也不像是学生家长,怎么会大半夜来找江老师。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茱萸忙着摇摇脑袋:“不认识,你回去吧。”
“哦,好,谢谢。”他僵硬地道谢。
宋茱萸压根不敢耽搁,控制不住浑身的战栗。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赶紧往宿舍楼上走去。
关门,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