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过境,初日照高林,樱色桃花纷纷扬扬。
清风骤起,拂过如画眉梢,二月兰在茵茵草地柔声细语,恍若隔世的恋人在诉说衷肠。
血迹斑斑的女子侧躺在地,衣衫褴褛,艰难的遮掩着血肉模糊的四肢。
枝头迎风的桃花夺目,斑驳的剪影落在她紧蹙的眉宇。卷翘的鸦睫轻颤,女子缓慢地睁开眼,脸颊灰扑扑看不清容颜,但一双墨眸亮如星光。
她艰难地撑起伤痕累累身子,每挪动一毫便是剧痛难忍,她好像没有知觉一般,麻木地抬头,怅然失神地警惕四周的一举一动。
乱花渐欲迷眼,浅风过境容颜。
虫鸟不眠,桃林绰绰,入目安宁化为森然,耳边幻化成风,兵戈相向的撞击声仿佛来自虚无渺茫的烈狱幻境。
随时都有刀剑悬在脖间的压迫紧张,黝黑又无妄的幻境,再无时间流动的概念,只有一轮轮无休底的泣血厮杀和络绎不绝的谩骂声。
覃鹤急切地抓起一把又一把的殷红桃花混着青草塞入口中细细咀嚼,微涩的口感弥漫唇齿之间,她禁不住了打了个激灵,失声大笑:“我没死,我没死……”
她边笑着边泪流满面,不顾伤痛趔趄地爬起来,近乎贪婪地扫视眼前美景。
穿书第十年,她于寒冬腊月的花朝节穿进古早狗血文的结尾,成为了恩爱两不疑的男女主降生的宝贝女儿。
她的娘亲是西荒国的帝姬,爹爹是东芜国世家首富。一出生她赢在起跑线,含着金汤勺未高兴几年。
众星捧月般盼着第十年诞辰……她于花朝节被人贩子拐走了。
黑衣笼罩,阴气森森,面容模糊不清的魔族桀桀狂笑,用至阴至邪的蛊毒滋养她的血肉,日日夜夜承受着皮开肉绽之苦,蛊毒钻心之痛。
那人一路掠杀仙师、神族和妖族的修为转移给她,而后蛊毒与宿主相生相伴后,将赤手空拳的她扔进了幻妖境厮杀。
进去百来和她一样被折磨的孩子,最后剩下自己咬牙拼死找到了一线生机死里逃生。
幻妖境历尽百年,她早变成了非人非神非魔非妖的怪物。
如今该何去何从?
大喜大悲,气血攻心,噬心钻骨的疼痛袭来。
覃鹤眼前黑白分明割裂,胸口弥漫开一朵接着一朵绽开的血花。
嗓子眼腥甜再抑制不住,她呕出一大口紫红到乌黑的血液,低落之处便干涸入土,花草疯狂生长,一息后迅速枯萎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覃鹤挂着惨兮兮的苦笑,匍匐着昏倒在地。
她得活着,活着看见那魔族的下场。
——
覃鹤被无限循环的黑暗梦魇迷住,仿佛无形的巨掌按压着她四驱。她动弹不得,哀嚎不出,像佛祖手心中那只被拿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孙悟空。
静默良久,她在黝黑的空间中,耳畔依稀传来细细碎碎又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她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视线逐渐清晰,看清来人,覃鹤松了一口气。
穿着一黑一白衣服,容貌相似,平凡普通的兄弟两人,担忧地对视一眼,若无旁人的较劲着。
白衣皎皎,唇下黑痣的顾宇挤眉弄眼,右手推搡着顾宙,“闻哥又做噩梦了。”
冷面玄衣,额中红痣的顾宙反脚踢了踢他的膝盖窝,顾宇吃疼往旁边灵活一缩,顾宙冷声道:“你去喊。”
单手撑着头的覃鹤见两人互动,无奈轻声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把枕头精准的扔出去。
覃鹤坐起身撸着袖子,“你们当我死啦,这声音隔壁老王家都得醒。”
顾宇往身旁一躲,枕头正落顾宙胸口。
顾宙熟稔的把枕头往回扔,覃鹤单手抓住,笑吟吟地看着扰民的两人,“我起来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推搡跑出去,覃鹤见两人较劲你来我往的背影,下意识地擦过额头的密密麻麻的汗珠。
天真的以为自己早忘记那些事情……再次想起百年前,依旧能回味着劫后余生的滋味。
自她逃跑幻妖境地已过了百来年,头几年她害怕魔修发现自己跑路,每一个地方她都不敢多停留。东奔西跑几十年见没人追杀,才安心的每个地方多待上几年。
翻身穿好棕色布鞋,随手套着件松松垮垮的艾背绿色的外披,手指拽摇着轻小的钱袋出门解决早中饭。
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声络绎不绝,鳞次栉比的商铺,新鲜肉包子味道钻进鼻尖她咽了咽口水。
“一个,不,两个肉包,柳老哥。”
“呦,小闻起来了,来包子。”
一个大肉包塞进嘴里,她满足地吐出一口气。
穿书百来年,覃鹤学到了啥。那当然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逍遥快活每一天”的乐观主义。
卖猪肉的鸡妖手起刀落,“闻哥今日开楼不?”覃鹤利落往他摊位放下一枚银币,提着新买一捆拳头大的猪肉。
“早啊闻哥,你上次推荐那个炸啥?”茶店闲聊小二笑着朝她挥手,得了旁边人小声提醒,“对,炸鸡,炸鸡味道一绝,开楼当日还卖不?”
覃鹤拿着咬了半口的包子随手抱着拳,眉宇舒展,喜气洋洋地笑道:“明日醉翁楼开楼,请大家到醉翁楼捧场啊。”
“闻哥,不知道明日的盲盒里有何菜肴?”忙不迭有人继续追问。
覃鹤笑得一脸无辜,为难摊手耸肩一乐,故作玄虚:“不可说,不可说。”
早知道她不会说,大家依旧乐此不疲。
一路打着招呼欢声笑语,有说有笑地走到街尾。
街尾的酒楼大门紧闭,中央高挂着一块粉红色骚气的牌匾格外引人注目,龙飞凤舞地醉翁楼三个字,入木三分。
轻车熟路地绕着紧贴的巷道入后厨进屋,把肉放入地窖存好,绕着厨房一丝不苟地检查明日香料,顺手擦干净灶台,看看后院的柴火。
刚从前厅抹完桌椅的顾宇,回来就瞧见覃鹤忙完,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嗑瓜子。
“闻哥,吃过炸鸡的大家伙反响很好,明日还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