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将虞栖枝从水中拎起。
虞栖枝轻飘飘地就上到湖岸,她错愕一瞬,随后意识到裴璟的手臂还箍着她的身躯,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传来的蓬勃力量。
虞栖枝抱紧了裴璟,将脸埋到他的胸膛。
“夫君。”她轻轻唤了声。
严嬷嬷僵在原地,又险些被虞栖枝这道声音酥掉半边。
她远远就见虞栖枝在湖里玩水,袖口挽起至手肘,两截小腿浸在流淌的河水里,白的晃人眼睛。
这既衣衫不整,又毫不端庄,还哪有半点高门淑女的样子?活脱脱一副乡野作派。
合着她前段时日辛苦教给虞栖枝的那些礼仪教养,根本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严嬷嬷仗着自己是老祖宗派过来教导虞栖枝规矩的,总也忍不住以长辈身份自居,如今见虞栖枝阳奉阴违的,是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严嬷嬷心里火蹭蹭冒,也因如此,方才她口中教训虞栖枝的那些话“不知廉耻,不修妇德”还是轻的,还说了其他更不堪入耳的。
却压根没注意到裴璟不知何时来了。
严嬷嬷心知坏了。侯府讲规矩,下人最不该犯的就是欺主。
只是,现下虞栖枝在裴璟心中的分量,她也拿不准。
毕竟前些日子,虞栖枝和裴璟才起过争执不是么。
严嬷嬷暗暗抬头去窥裴璟的脸色。
“滚。”裴璟丢下一个字。
严嬷嬷如蒙大赦。
裴璟想到方才严嬷嬷当着妹妹裴幼凝的面,说的那些脏词,他微微敛眉,看向裴幼凝。
裴幼凝心中自责,认为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嫂嫂被训斥。
见到哥哥看过来的视线,她连忙摇摇头,示意自己刚才严嬷嬷的什么话都没听到,又很自觉地先走了。
庭院中,唯余裴璟和虞栖枝,还有几名下人。
春日渐暖,池水却依旧寒凉。裴璟的衣裳也被水沾湿了。
虞栖枝脸颊是湿的,眼底也是湿濛濛,她抬眼看他,眼睛不安地眨了两下,带着一点迟疑与试探。
裴璟将虞栖枝放下,眸光淡淡:“穿鞋。”
有下人将虞栖枝的鞋袜拿过来。
“世子……”虞栖枝有些犹豫,抿唇看他。
裴璟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终于散漫地笑了笑:“不然还要我帮你穿?”
“我穿我穿。”虞栖枝很快穿好鞋袜,弯起眼向裴璟笑得舒心。
虞栖枝向来是给个台阶,她就下得很快的。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是,之前在庭院中那场不愉快的争执,就算是过去了。
……
傍晚时分,虞栖枝让人去请裴璟一道用晚膳,裴璟人却不在府中。
不过,入夜过后,裴璟回到院中,倒是去了虞栖枝的厢房。
这便意味着世子院中两个主子之间先前闹的那场不愉快,算是彻底消弭了。
院中其他下人对此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虞栖枝的贴身婢女芳儿大大松了一口气。
裴璟踏入厢房外间,不等下人通传,虞栖枝便将人抱住了。
裴璟瞥她一眼。虞栖枝现下倒是很乖觉,身着暖白寝衣,乌发编着辫子在左肩垂顺下来,脚上踩着屐履,衣着齐整,全然不见白日里在湖边玩水时的恣意不拘。
只是她依恋的神态,却叫裴璟指尖没来由地动了动。
虞栖枝毫无所觉似的,依旧抱着他磨磨蹭蹭了一会。
直到裴璟逐渐失去耐心,虞栖枝才献宝一样转身从衣架上拿出件重莲绫制的寝衣,说是她专门做给他的。
重莲绫丝细光润,侯府库房里也仅有一匹而已,缝制的针线蹩脚却细密,看得出制衣的人是用了心。
衣裳长度合适,肩腰两处却窄了几寸。
“我再改改。”虞栖枝原本期待的神色有些黯然。
裴璟不耐:“行了。”
他依旧穿回他原来那身寝衣,将虞栖枝拦腰抱起,走入里间卧房。
虞栖枝脚上屐履掉了一只,人被裴璟放到榻上。
他俯下身来,指尖抚过她脊背,掠过后腰,虞栖枝轻轻颤了一下,脸蓦地红了,她顿了顿,轻道:“世子,这样不舒服。”
“那要怎样才舒服?”
“我腰疼。”虞栖枝道。
裴璟掀起她上衣衣摆,柔软衣料窸窣声后,虞栖枝后腰肌肤显露,目之所及,光滑平整,完全不像是有伤处的样子。
听着虞栖枝刻意放软的语气,裴璟不经有些好笑,但他还是配合问道:“怎么弄的?”
“严嬷嬷拿湿帕子裹竹条抽我。”虞栖枝坐起身,秀眉轻蹙。
事实上,再给严嬷嬷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竹条去抽虞栖枝的后腰。
至多只抽过几次虞栖枝的手掌心。
裴璟没答话。用湿帕子裹竹条这种又阴又刁钻的法子,确实不容易在身上留下淤伤。
他视线掠过虞栖枝光洁后背——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虞栖枝的言语,裴璟依旧是不太相信,但无所谓。
当初他答应让人来院中教虞栖枝规矩,不过就是为了应付老祖宗。更何况,严嬷嬷还是何氏的人。
裴璟掌心在虞栖枝后腰轻轻抚过:“往后你不需要学规矩了。”
虞栖枝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她平时还说过你什么?”裴璟问。
其实光凭严嬷嬷今日在府中庭院训斥虞栖枝的那番话,就足够犯上欺主。只是,虞栖枝似乎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虞栖枝果然轻摇了摇头。
“但幼凝同我说,严嬷嬷对她很不客气,还曾经笑过她,头脑蠢笨。”
“嗯。”裴璟嗓音低沉平缓,叫人听不出喜怒:“还有呢?”
和裴璟在榻上闲谈,倒是难得少有的事。
“幼凝她心思细腻,只是怯于在生人面前表达。”虞栖枝斟酌了下措辞:“幼凝似乎在学堂,没什么特别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