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唔唔唔!”
(好痛!你轻一点!)
大叔顺手抓住方向盘,想把严重变形的“割草机”给摆正,迟漫漫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拽掉了!
迟漫漫:我爸爸都没这么拽过我的脑袋!呜呜呜……
大叔又去擦那辆哈雷了,迟漫漫看向旁边那几辆摩托车,它们一声不吭。
迟漫漫憋得难受死了:怎么不说话了?继续唠嗑啊你们?最好,是聊一聊那个“交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她是不是还能“交换”回去,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
能的吧?一定能的吧!
忽然,摩托车们一阵骚动:
“天亮了……”
“看!是太阳!”
“太阳要出来了!嘀!”
它们窃窃私语着,纷纷看向迟漫漫,迟漫漫一脸茫然:太阳出来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雷、雷爷?”“大嗓门”摩托车的嗓门也不大了,还有一点颤抖。
迟漫漫发现摩托车们都把目光转向老哈雷,她也不明就里地跟着看了过去,却发现老哈雷正在看她。紧接着,她的眼睛一花,原来是阳光照到了某个车子的后视镜上,又反射到了她身上。
就在那个瞬间,迟漫漫忽然感觉身体一沉,一直虚浮无着、急躁不安的心就这么落到了实处;下一秒,她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躯干和四肢,发现自己的姿势就像是一匹扭曲的野马,或是一头扭曲的猎豹,或是一只扭曲的……总之,就是某种四肢着地的动物,而且受了很严重的伤。
——好疼啊啊啊啊!比刚才疼一万倍!
迟漫漫的机油都快疼出来了,发动机里却莫名多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同时又有种淡淡的忧伤,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她远去了。
老哈雷的声音徐徐响起,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太迟了。”
摩托车们又炸了一次锅,一个个又是惶恐、又是好奇地看着迟漫漫,好像把她当成了怪物。
迟漫漫:?
“太迟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
好急好急,谁来帮忙解答一下啊!
老哈雷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对她说道:
“发声,是最简单的事,也是最困难的事。”
迟漫漫:??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发生?发生什么?
等下,难道他说的是“发声”?他该不会是要教我说话吧?
嗯……他这个人,不是,他这辆车的说话风格是不是有点装逼啊。
周围十分安静,落针可闻。迟漫漫在心里嘀嘀咕咕,同时疑惑地看着老哈雷,听他继续说道: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人类,而是我们当中的一员。是时候学习做一个强大的机器人了,就从……发声,开始。”
迟漫漫:什……什么?!
旁边的摩托车们再次开始议论,声音嘈杂得像是没有老师的晚自习,迟漫漫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说什么?“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人类”?
他知道我是人类!!!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一定也知道怎样才能变回人类吧?
老爷爷!快回答我啊!
谁要做“机器人”啊你说的这种“机器人”和我们人类说的机器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啊!!!
老哈雷听不到迟漫漫无声的呐喊,他没有再说话。没过多久,他就被那位大叔推走了。迟漫漫呆在原地,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怎么可能……我怎么就“不再是人类”了?我有记忆,我会思考,我明明就是一个人啊!
原来他们说的“太阳出来了”就是这个意思?当阳光照到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就再也变不回去了?为什么不早说啊这些坏车!
……就算他们早说又怎么样,我还是会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变成割草机啊……
好疼,好疼啊妈妈……
迟漫漫真的很想哭。她本来就很爱哭,每次和耿星河吵架打架都要哭——输了自然会哭,赢了还会装哭,可是现在却没办法再哭了。
是因为从前哭太多了,把眼泪提前用完了吗?
她觉得自己好难过,胸口好像破了一个洞,难过得几乎要碎掉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漏油了!”那位“幸福奶奶”焦急地说。
迟漫漫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奶奶,她自暴自弃地异想天开:漏就漏吧,如果报废了挂掉了,是不是就能穿回去了?
将迟漫漫从悲伤难过和疼痛中唤醒的,是一阵食物的香气。那种气味是那么美妙、那么令车垂涎,与之相比,她从前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统统都是泥巴纸屑。
她忽然发觉自己好饿好饿,既饿且馋,都没精神再去想变成人的事了。
“尼们闻见木有,闻见木有?叭!太香了,太香啦!”“大嗓门”激动地叫着,嗓门更大了,像只鸭子凑到脑门上聒噪。
迟漫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再香又怎么样,你们有办法吃人类的食物吗?难不成是像上供那样摆一车?
“这才是人间美味啊,嘀……”摩托车“阿姨”陶醉地说。
“咕咚,”另一辆摩托车吞了一口“口水”,才继续说,“这个味道,是99号吧?雷爷的小日子过得可真幸福啊。”
99号?
迟漫漫更疑惑了:99号是什么,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不是99号,”“幸福奶奶”说,“咱们国内很少见到99号,就算有,老哈雷能吃吗?我记得,他只吃95号和97号。”
摩托车们讨论起来,为刚才那阵香味是95号还是97号打赌,说着说着就开始忆往昔:这个说它只吃过90号,那个说它还好,吃过93号……
迟漫漫总算听懂了,原来是在讨论汽油啊。
听着他们那些心酸的回忆和羡慕的憧憬,迟漫漫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畅想起来:低于95号的都是浮云,要是换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