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医馆的人不算多,江蓠不时还能得空翻看翻看之前的医案。
倒不是有什么江父布置给她要整理核对的任务,每次看诊记录她都会当场核校当日整理。纯粹是因为心烦意乱,唯有医案能让她稍稍平静心绪。
今日天有些阴,光线不算好,下午几乎没有病人来看诊,她将一张小案几搬到门边,一边翻看医案一边记录一些看诊用药的心得经验,想着或许积累多了,以后得了空编一本医书,为后世从医者留下一点指引,也算是不枉她这一生在世上这短短的几十年。
“请问……是江姑娘吗?”门口传来一道清冽的询问声,带着礼貌的试探,甚至让人感觉礼貌得有些拘谨。
江蓠抬眼一看来人,是一位样貌俊秀的公子。锦衣玉带,姿态翩然,看样子方近弱冠之年。心中暗道江决先前关于钦州男子所言之语实非虚言。
见江蓠目光看来,他拱手作揖:“在下柳含章,贸然求见姑娘,自觉冒失,烦请姑娘见谅。”
刚从隔壁铺子回来的江母正巧撞见这一幕,赶紧热情招呼:“原来是柳公子,真是贵客临门,快快请进。阿杏,去沏茶。”
“不必劳烦了,此次拜访突然,未来得及提前递上拜帖,本是小辈叨扰,哪敢麻烦二位招待。”
“柳公子哪里的话,夫子还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怎么能说是叨扰。”她边说边请,“柳公子请坐,医馆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江夫人您太客气了,小辈不胜惶恐。”
江蓠沏好茶端给柳含章:“柳公子请用茶。”
“多谢江小姐。”他接过谢道。
这人的礼数过分周全,让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没说话,乖乖坐到江母身边。
江蓠沉默不言,柳含章也不知说什么。
二人之间气氛一度陷入凝滞。
“不知柳公子怎么独自光临泽孟啊?”江母当先开口问道。
“哦,回江夫人的话,”柳含章立马停下喝茶,将杯子放置一旁,语气十分诚恳,“本是随老师来西南拜访旧友,只是老师说他们二人暂有要事相商,在下自觉身为学生不好打扰。老师说听闻在下已有心仪之人,说《诗》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纵我来泽孟几日,还说泽孟人的祈神节颇有意思,即便是外乡人也很值得一观。故而在下冒昧前来。”
什么窈窕淑女啊!江蓠听得面上发热,心中有些恼,何故当着她的面说。
江母见女儿面色发红,以为她是女儿家害羞,笑道:“那柳公子不妨在泽孟多留几日,参加一些活动也是不错的事。”
“只是小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遇不明白之处,只能叨扰您了,望您不要见怪。”话语间,柳含章偷偷看了一眼江蓠,只见她低着头,心中忽然有些泄气。
“怎么会。柳公子大可多来,乐意之至。”江母道,“我有时不在医馆,你可以找阿杏,你们小年轻之间共同的话题多,不妨多交流交流。”
江母对柳含章很是满意。
“多谢江夫人。”
“阿杏你老低着头不说话做什么,客人面前多不礼貌。”
“哦。”江蓠抬起头,有些尴尬。
听母亲的意思就是要她和柳含章多相处,但她……哎呀跟陌生男子相处会很尴尬的,哪怕他人看起来不错。
她边绞着手指边想。
幸好这时候来了一个病人,她终于得以脱身,溜去给人看诊。
江蓠询问着病人的一些情况,柳含章就坐着看她投入地给人看病,脸上不自觉挂起一点微微的笑意。
虽然他的视线带着含蓄和收敛,但江蓠还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面上假装不知道,心里暗暗叫苦:拜托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幸好没过多久柳含章主动提出天色渐晚不便打扰先行离开,江蓠这才松口气。
傍晚,她去谢宅练蹴鞠还和谢兰君说起这件事。
“天哪,你简直不知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有多想逃。”
“哈哈哈哈哈……”谢兰君不仅没有同情她的遭遇,还笑得前仰后合,她兴味盎然道:“他知不知道你祈神节要参加蹴鞠比赛?”
“啊?我不知道。应该是不知晓吧,也没人主动告诉他。”江蓠摸摸头。
“那他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来给我们助阵?”谢兰君捂着嘴笑。
“天知道。”江蓠拍开她捂着嘴的手,“你还想让他来不成?”
“柳家公子来看你诶,那肯定要气死吴二了。”谢兰君偷偷设想了一下,觉得十分解气。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江蓠听到她还在想别的,撅嘴道,“我都这样惨了。”
“不惨,起码比我娘好,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还压着我去跟王家那个相处呢。你好歹没被家里逼迫。”谢兰君敷衍安慰道。
谢家有意与王家结亲,但是谢兰君嫌王家二郎是书呆子不愿意,是以谢夫人只能使一些非常手段逼她和王家二郎相处。
“看来你我简直一样悲惨。”江蓠叹气。
好在接下来几天江母没有如谢夫人一样压着江蓠和柳含章接触。
只是这几日柳含章白日里不时上街转转熟悉环境,每天路过江家的医馆都会来向她问声好。
一开始江蓠觉得难应付极了,只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快点离开泽孟。
但其实每次柳含章都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江蓠没两天就习惯了也觉得还好,反倒发现其实柳含章是个挺真性情的人,虽因为家教而重礼数,却不会让她感觉也被约束,为人还十分坦率,有时候说起自己的一些小毛病也从不遮遮掩掩。
严于律己却不以规矩施加于人,坦荡潇洒直言不讳,或许这就是君子吧,反正比江决强多了,江蓠暗自想道,脑海中又浮现出江决那副找踹的讨嫌样。
后来柳含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她祈神节这天要参加女子蹴鞠赛,还询问她不知自己能否有幸一观江蓠英姿。
江蓠连连谦虚:“柳公子真是过奖了,哪里称得上是什么英姿。不过,欢迎来观赛。”
柳含章笑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