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唯有手机的微光照在杨悦疲惫的脸上,她眼睛里已经有些血丝,脸上没有了白日的面具似的温和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麻木而颓废。
吃瓜小能手:[明天晚上小师弟的升迁宴,你去不去?]
吃瓜小能手:[位置]
吃瓜小能手:[据可靠消息,小师弟会带女朋友哦!]
手机里这几条信息杨悦已经看了好多遍,回复的信息编辑好又删除,最终她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道:
[好的,明天见。]
然后认命地翻出导师和小师弟邀请的信息,告诉对方自己会如约而至。
终于回复完信息,杨悦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她伸手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有些倦怠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久久没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杨悦终于还是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杨悦还在想今天的事情,最近本来就因为婚姻问题跟家里闹得很难看,让她心力交瘁。
白天又得知自己评职称没过的消息,最开始是因为婚姻问题,后来还有生子问题,明明她连个结婚对象都没呢,却因为种种与学术无关的理由被卡,还被抢项目。
她本以为这就是人生的最低谷了。
结果同一天,又得知自己暗恋多年的小师弟脱单的消息。
在她生活一地鸡毛,事业一蹶不振的时候,她还要强打起精神,亲眼看对方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杨悦丧到了极点,根本睡不着,她甚至想,命运既然看她这么不顺眼,怎么不干脆弄死她算了?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一下,毕竟她虽然暗恋小师弟多年,但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小师弟名叫周知好,是杨悦博士生导师的独子,不仅样貌好,家世好,而且本人也极其优秀。
周知好从小到大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一路鲜花着锦,毕业之后也依然青云直上,不过26岁就攻克世界性难题,成了教授。
如今也不过三十岁,就成了副主任。
相比之下,杨悦在寻常人里已经算非常优秀,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职场的路依旧坎坎坷坷。
杨悦28岁博士毕业入职国内最顶尖的学府做讲师,仅仅一年就破格评为副教授,只是她今年已经三十五了,至今还是没评上正教授的职称。
如果杨悦和周知好之间的差距仅仅是家世和智商,杨悦无论如何都会奋力一搏。
偏偏他们之间隔的还有性取向这个鸿沟——杨悦是个第四爱女攻,纯攻且丁克。
这两点对于直男来说,堪称绝杀。
杨悦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想得也全是有关周知好的事情。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可得知了周知好脱单的消息后,她还是难以抑制地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最起码,应该跟他告白啊。
不过现在人家对象都有了,就算她悔得肠子都青了,也只能将自己的小心思收回去。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起来杨悦神色更憔悴了,眼下还有些乌青,看起来比上学通宵搞论文的时候还惨几分,这副鬼样子显然没法去赴宴。
杨悦只好临时抱佛脚,先约了下午美容院做脸,又吞了两颗安眠药继续躺尸,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养回一点精气神,让自己晚上气色好一点。
好在今天她也没课,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做准备。
杨悦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美容院老师和造型师的加持下,杨悦总算保住了她一贯温和得体的形象。
今天杨悦特意给披肩的长发做了造型,黑亮的发丝微微卷曲地披在身上,身上穿了一身米色衬衫裙,配上金丝眼镜小高跟,妆容淡雅。
这样的装扮温和舒适,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来抢谁的风头的,也不会轻易被人比下去,是她搞了好久才弄好的造型。
她为了见周知好的对象特意弄的。
杨悦像是上战场似的,整个人都提着一股气,哪怕别人提起周知好晋升的同时踩她一脚,她也笑着回过去,保持着自己温和清雅的形象。
直到她见到长身玉立的周知好,那一双桃花眼见她看过去悠然一亮,唇角带笑,满是愉悦。
可惜,他是与另一人并肩而立。
周知好快步走到杨悦跟前,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发现什么,然后才向她介绍,“悦姐,那是我女朋友梅冬雪。”
女朋友这三个字他说得极轻,杨悦还是听得清楚。
一瞬间杨悦只觉得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一股子酸涩从心底迅速漫过口鼻冲到眼眶,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哪怕她做足了准备,还是难以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
杨悦狼狈地撇开视线,艰涩地开口,“挺好,看起来挺般配……”
这句话像是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说的,话说出口,杨悦的心脏也像被凌迟了好几遍,她觉得自己一定失态了,于是连忙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
一杯烈酒入喉,她忍着颤抖放下酒杯,缓了一下,终于重新驯服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带着虚假的笑容,说出了违心的祝福。
“恭喜小师弟升职加薪,也希望你能幸福一生。”
后面的事情杨悦已经记不清了,她酒量不行,那一杯烈酒下肚她就已经神思迷离,后来似乎又喝了几杯,整个人如坠梦中,看什么都像雾里看花。
杨悦觉得她一定是醉得很厉害,不然怎么会看到了小师弟拦下了她的酒杯?
对方似乎还拉了她的衣摆,倔强地问了一句什么,只是最终只剩下了一双含泪的眸子,以及一道狼狈的背影。
没有人拉她的衣摆——或许是拉住又放开了。
也没有只言片语留下。
记忆里唯有漆黑压抑的沉默,那几杯多喝的烈酒,呛得她心肺都烧灼起来,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杨悦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灯光有些昏暗,映入眼帘的是雕花木床和绣花床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