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柳食言了。
她和陈风杨刚下到苏华市的巴士，一通电话打进来，两人连忙飞回北京。
候机时梁晚柳倒在男友肩上小憩，登记后陈风杨撑不住了，头枕在她肩膀和靠背中间。梁晚柳要来毯子给他盖上，揉揉眉心调整策划案。
她带团队做了年度新闻博览展的主题策划，作为学生团体赢下了主策划权。最后高层决议，居然有人插队进来。
飞机落地，梁晚柳马不停蹄往预备会场赶，拿着厚厚一沓带着油墨味的资料，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
多媒体展示还在运行，插队的presenter倨傲地俯视她。这男的她认识，是个了不起的二世祖。
他能站在这儿，已经表明了高层的态度。但按照她对这些上层人的了解，事不会做得那么绝，就算为了挽尊，结果也一定是两队共同主持。
多好笑，十个人连轴转的劳累，日日夜夜心血的付出，被冠上“共同”的名头。
梁晚柳眼睛都不抬，平静坐下，无视团队同学焦急的脸色，听完了整场报告。
不错。
环节自洽，主题贯穿始末，甚至切合了近年亚洲新闻的发展趋势，唯一异常的是，和自己团队的思路异曲同工了。
啪。
手里的纸摔到副队脸上，男生的脸被打歪。
全会议室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梁晚柳歉意地笑了笑，发狠地抓住副队后领，硬生生把他拽出会议室。
梁晚柳刚打人一巴掌，手就被拦住。
“会被记过。”陈风杨半圈着她，揉捏她颤抖的手腕，叫她冷静下来。
此时的队内矛盾，不会影响结局，她的团队只能屈居第二，哪怕这是明显的剽窃。
“我帮你。”
“……不用。”梁晚柳死盯面前的副队，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结果出来了，两队共同主持。
一群人走出辉煌的大楼，身后传来叹息和抽咽声。
“我们的方案，每天熬夜做，我们还排练那么多次了……”
*
“排练排练！老师我们去排练啦！”
龚涛猴一样上蹿下跳，扯了英语试卷就跑。
“梁晚柳，你负责把错题给排练的人讲懂喽。”
“好的老师。”
她们利用自习课排练，英语老师突然来占课。这是常事，她们只能自己补上。
学校特许排练节目的班级，可以用多功能楼的练舞室。
多功能楼离食堂、超市和宿舍都近，没有人会不喜欢下课铃一响马上去吃吃睡睡，更何况自习课上的课业也能得到保障。
这场小型音乐剧已经接近尾声，方亮授权梁晚柳出演她早年创作的作品，梁晚柳改了点词，缩短了时长。
《山河落夜》是方亮大一时创作出来的，还拿了她大学那年的新生创新奖，主要讲一个现代特种兵穿越到抗.战时期，和中国军队一起保护老百姓撤退。明显的单主角剧本，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梁晚柳很少演这样太出风头的剧，梁宜讨厌是一回事，没条件演是一回事。
不如说是快没有机会演了，如果不趁校庆有个曾梁的旧友过来，她可以争取更多机会，以后就很难上台了。
“宫湘，你干嘛，凑热闹？滚滚滚，别偷窥我们！”黄瑶窈驱赶他。
三班正好也在排练，离选拔只有两天了。所有班级都严阵以待，哪怕最开始没热情，共同完成节目的成就感也感染了每个学生。
游学回来，学校又考了次周考，学生怨声载道。
宫湘向梁晚柳借语文和生物的试卷，“咱之前那个学长到底在想什么，这样多不利于互相学习啊，但我还是感谢他。”
他说的“学长”，是智行中学前几届的一个学神，老师不经他同意，直接印发了他的试卷，结果他联合其他学生上书，誓死捍卫自己的知识产权、合法权益，现在老师才不会乱印试卷。
梁晚柳最后一个出舞室，收拾东西，关灯，下楼。
走出大门，她停在楼梯前，台阶下孟青柏经过，他仰头看围绕路飞舞的小虫，猝不及防被她抓住眼睛。
他右肩背着包，对眼前人视若无睹。
梁晚柳也不理睬，低头一级一级下来。
“两万六，两万六，幸好我来得早。”
宫湘拿着两瓶水，一瓶怡宝，一瓶百事可乐。
“喏，给你，能不能顺便把英语试卷也借我？”
两瓶水对撞，被摆出拜托的姿势。
孟青柏脚步不停，右手插兜，找了半天，今天裤子没有口袋，只能虚握起来。
身后两人貌似原地不动，声音越来越远，但又格外清晰。
“你不好奇我们班什么节目？”
“你钢琴伴奏，其他人合唱。没新意。”
“好伤人，”宫湘和她只隔三个拳头的距离，“我们班练得很好的，小心我们抢了你们班的名额。”
女生开玩笑地切他一嘴：“你刚看到我的那个动作没……单凭……”
“对哦，毕竟你上次在剧院……”
孟青柏转弯进了宿舍楼，原地站了两秒，却什么声音都捕捉不到了。
*
“她是？”
“不关你——”
“没想管你。”孟行七点烟，深吸一口，烟丝扭曲成橙红色，烟雾升腾，取代了棕黄色的生命。
“每个人都有这一遭，不过你想一下，”男人点自己太阳穴，动作间可以窥见为什么当年柴苑会被他迷住，“我爸的初恋，你奶奶，死于非命。我的初恋，你妈妈，尸骨无存。你——”
孟行七止住话头，薄唇张合，“怎么，要哭了？”
“孟行七，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用柴苑的命换自己往上爬特别爽是吧？”
这对父子懂怎么戳人最疼，他们从本质上一样，柴苑也没给孟青柏留下值得上天堂的品质。
“对，老子爽死了，现在的生活都拜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