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个月时间，任善流都在遭受折磨。
并且她在第二日就发现，晚课的训练内容与第二天大家共同所训练的内容完全一致。
初期的训练是为了令灵海活跃，所以尤为高强度，从早晨到晌午，除了吃饭，几乎一刻不停，再加上单独的加训，任善流几乎时时刻刻都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而且她还有些自我怀疑，她这么没用吗，在所有人背后单独加训。
可真的就像风容说得，她的力气与距离判断都是一流，可惜其余手法就是个门外汉，就算加练，在这方面，任善流也只能堪堪追上其余人。
这些河洲本地人，悟性极高，只要一经调教，几乎立马能够学地有模有样。
任善流看着紧握短刀的手腕，有些恍惚。
之前世界的经验，就算在上个世界学会了再多的技能，到第下一个世界，梦归之域都会完全清空。
这种清空会连潜意识一起抹除，她会变成一张白纸，然后被植入新的，符合这个世界的体质。
而这次，她保留了上个世界的经验与力道。
上个世界，任善流刺杀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八上下的女人。女人身份尊贵，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千万次的练习，才让她的刀稳定在了脖颈的位置，最后，极强力量划出的匕首穿透女人脖子，砍了对半，一击毙命。
为什么？
这里究竟会有什么等着她，她沉默望着无边的黑夜，身形有些萧索。
每日等到她被训完，言堂与林冽都睡了，任善流习惯了这种强度后，晚上常会到海边礁石上坐着，似乎听听海浪的声音，才会让她不会胡思乱想。
“任小姐，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张脸凑到任善流眼前，她不由自主，将刀握紧了一番，待借着月光，看清面庞，她松了口气。
“敛玉袂，你还没睡吗？”
“夜色美好，小生邀请姑娘前往白露台欣赏最美的月光。”敛玉袂看起来兴致勃勃。
“这边也能看到。”而且任善流觉得面前景色还不错。
“不及白露台十分之一，而且，我找到了一幅画，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画，你又在哪里翻到的？”
“旁人所赠，据说在月光下会有奇变。”
敛玉袂的眼睛扑闪扑闪，任善流虽然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他的托词，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长长见识。
任善流点点头，“走吧，去看看。”
白露台是靡灾岛上最高的建筑，立在中心位置，上有大钟，晨昏定时敲响，督促学习的利器。
只有最高点一处是露天的，下面全是遮住的楼梯，任善流随敛玉袂爬了很久，之前她从没来过，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高。
站在上面的时候，她看向下面，旁边的树木已经缩的很小了，月亮像个大盘子，卧在白云之间，敛玉袂说得有道理，在这里欣赏，的确非常美丽。
“你好。”从钟后露出一只脑袋，向任善流打了声招呼。
“嗯？”任善流走过去，是之前的白衣公子，当然他现在已经换了学服，他盘腿坐在地上，袖边挽起，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月光下的青铜钟。
任善流注意到，他的手上，拿了一副卷轴。
“介绍一下，这位是上官笑，这位是任善流。”
听起来很花心的样子，任善流心内吐槽一句，但面上还是不改声色地点头示意。
“笑兄很有品位，值得认识。”说完，敛玉袂向任善流比了赞。
狐朋狗友，天生一对。
“这便是我要你看的画。”
上官笑闻言将画卷递给敛玉袂，敛玉袂将之在地上展开，大概三尺长，干干净净。
“一张白纸？”任善流不解望着他。
敛玉袂笑了笑，把画轴再次卷上，道：“不用着急，我们可以先欣赏月色。”
哇，这家伙真的是把她骗过来看风景的。
大概过了半刻，上官笑忽然开口，“时间到了。”。
他一直望着月亮，在等着最圆的时候。
他站起来，抖了抖衣裙前摆，将画轴慢慢展开，对准月光，一副惨绝人寰的图画出现在眼前。
猩红与黑色组成的画面，地上满是残尸，所有人用的是同一张脸，睁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天上下着血雨，血雨中央站着一个东西。
巨大的物体，没有面庞，从上往下，形成一个三角，像是晴天娃娃，透明的身体上，倒插着许多人类器官，接触点泛起的涟漪，仿佛在预示着，这些器官，正在被溶解。
“这就是，诡物。”任善流念出那个名字。
他们真正的敌人，风容在课上简略带过，只说，之后会有实战训练，你们会好好看清。
诡物仿佛一道阴影，忽然笼罩了皎洁的月色，而更惊悚的却是另一个地方。
“这些尸体，穿的是这身学服。”上官笑干着喉咙说道。
任善流望向身上这件朴素而细致的衣服，眼神飘向了远方。
“这画，是哪来的？”她问道。
“秦裳拜雪。”敛玉袂的声音仍然十分悦耳，“乐学先生。”
“她说，让我在月圆之夜打开，如果看了之后，不想留在这里了，最南边有一条船，可以离开。”他补充道。
月亮被迟来的乌云埋过，画卷重新变成一张白纸，仿佛刚刚地狱般的画面，只是一场梦。
“我不打算离开，你若是要走，现在我送你离开。”敛玉袂转过身，表情仍然温和。
任善流无奈地笑笑，她怎么走得了，她摇摇头，“我也同样不打算离开。”
“为何呢？”
“没必要。”其实任善流想说的是，避无可避，没办法。
敛玉袂认真思考道：“这些日子我经过详细观察，我自河洲来见到的许多惊人的艺术品是镜君通过灵海修炼而使之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既然由此机会，说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必将背负其使命，制造出天地间最为惊艳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