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的玻璃透过了不带任何颜色倾向的白光,任善流坐在祷告席上,扬头看着前方空掉的十字架。
十字架下站着一位衣着隆重的男人,身上流淌着水晶,头顶的皇冠比明珠还璀璨,他就这样,背对着任善流,静静站立。
“这次你的选择。”
男人开口了,任善流望向周围,红木长椅上倒映着水晶灯的影子,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很迷茫吗?”他又问。
迷茫,迷茫什么。
“不是,没有。”任善流出于不让别人尴尬的好心,回答了他。
“是吗,那这一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自言自语?
任善流打算起身走人,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她站在空地上,什么都看不见。
仿佛独自在盛大的宇宙中漂浮,她的心骤然一紧,前所未有的慌乱包裹了她,任善流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无边无际的四周奔走、大喊,可是没有人能给她回应。
接着,巨大的噪音袭来,她捂住耳朵半跪在地上,汗水一颗颗从额头流下来,胃里搅得七荤八素,剧烈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身子。
就在任善流几乎昏厥时,声音停了,白光漫来,她仍在教堂之内,男人依旧站在那里。
“喂,你……”难受磨掉了任善流的好脾气,语气一点也没有客气,要说刚刚和他没关系,这是绝不可能的。
“你还记得。”男人慢慢转过身,拖在地上的披风随着男人的转动变得流光溢彩,晃得任善流眼睛都睁不开。
“你为什么会被宣判为无间罪犯吗?”
她猛地坐起,桌面铺上了一层白光,内外寂静一片,已经早晨了。
任善流咳嗽两声,初夏的清晨还是很凉的,她从床上爬起,整理好被褥,拿起盆,往出走。
水缸内有新鲜的水,她拿起公勺往盆里舀了几勺,向脸上一泼,打了个寒战。
好冰。
擦擦脸,她听见有人来了,来人却先向她打了招呼。
“任善流,你这么早。”
她将擦脸布取下来,眼前之人,是林冽。
“睡不着就起来了。”
林冽点点头,“晚上被拉去单练,再起这么早,注意身体。”
任善流捶捶腿,问:“你怎么也这么早,早课还有一个时辰呢。”
“我吗?”她在洗脸,说得含糊不清,“杨希住的离我很远,我将早饭给她送过去。”
杨希,是那个疯子吗,再加上敛玉袂口中的秦裳拜雪,靡灾岛疯子含量真高。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任善流试探着问了问,她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能否到说这些的地步。
林冽倒是坦然,“她失去了孩子,对我很好,在这点上,我并不排斥。”
任善流忽然想起她曾说过,自己的母亲在生她时已经去世,互相汲取温暖吗?
“就像……养母与养女的关系。”
任善流思忖一会,点点头,“听起来很正常。”
早课与昨晚的内容相同,她没有再受到批评,她的记忆能力与身体反应强悍许多,任善流想起那副图画,这样,或者再强一点,就足以和诡物相敌了吗。
“任善流,帮我送个东西。”风容照例将任善流留到最后,但这次不是加练。
风容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透明的石头,石头内部有涌动的青色。
“这是开启极乐之渊的封函,将它拿给徐先生。”
徐先生……
“徐清让?!”
任善流的古怪语气让风容生出一丝惊恐,风容还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姓徐的也没有其他人了,怎么了?”
任善流一扭头,“没,我现在去。”
“徐先生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但是记得,千万不要动他的树。”风容胆战心惊地叮嘱,任善流听得心不在焉。
“极乐之渊藏有边境所需重要药材,请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中。”她又补充一句,任善流却不仅蹙眉,这听起来过去多此一举了。
任善流大幅吸了一口气,唤出山灵蝶,走了两里,忽然停下,“先生具体没说是什么时候送到对吧,我们可以等会再去。”
山灵蝶歪着身子,扑腾着翅膀,似乎在说,“那你想去哪?”
“你不是与我结契,能读懂内心想法,会带领我去该去的地方吗,请。”
山灵蝶又在原地停了会,不知道为什么,任善流竟然在一只蝴蝶的身上,看到了看傻子的眼神。
见任善流再没说什么,山灵蝶似乎明悟了,往另一个方向前去。
这次,它飞的又急又快,任善流得小跑才能跟上它。
半刻钟后,它停了下来,任善流弯腰喘气,不仅是快跑的缘故,这条路甚至都没有开辟的痕迹,杂草碎石,随处都是障碍,十步一跌,太折磨了。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地方,她这么想来。
一个巨大的透明结界,她在书中见过,类似于人间的车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能清晰看见外面,并且这种屏障可以扩展出一个无限大的空间。
“这是哪里?”任善流问。
“徐先生住的地方。”山灵蝶将蝴蝶话传进任善流脑海。
任善流:“……”
“顺着心走,应汝强烈要求,吾特意抄的近路。”
任善流:“……”
山灵蝶接着说,“快进去吧,知道风先生派人来送东西,特意打开了两个时辰,吾需要休息,下次再见。”
说完,山灵蝶便化作紫色光点消失了,任善流一瞬间很想蹲下抱头。
她在外面踱步了又半个时辰,最终,叹了口气,踏入了结界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大树。
任善流发誓,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棵树,树干大概三十米左右,直径有个五米,枝叶一直蔓延到天际,她站在树下,四方都看不到尽头,阳光从空隙中透进来,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