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哐啷!”
灵衣不过微微动动手指,手腕上的铁链便跟着晃动碰撞出声。
关月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歪着脑袋盯着脱落了一层皮的墙面发着呆,不知名飞虫在她眼前飞来飞去扰乱了她的视线。
“对不起,我不该出这种馊主意。”
但她的表情分明是“我下次还敢”。
“怎么会呢,我还是第一次被关牢里,这可是全新的体验,还蛮好玩的。”
“哐啷!哐啷!哐啷!”离垢虽嘴上这么说着,但很显然被眼前的小飞虫扰得有些烦躁,抬手在面前扇来扇去,手腕上的锁链跟着他的动作一直哐哐作响。
灵衣抬手刚想摸摸她的脑袋,可一想到刚才手放在这潮湿肮脏的地面上或许沾染上了细菌,手遂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关月,你还难过吗?”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我没有难过哦,一直都没有。其实,我并不能感受到喜怒哀乐。”
这么一想,关月日常的神态很少有大哭大笑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淡淡地勾起嘴角亦或者微微皱眉。
“只是直觉告诉我此时该做什么表情什么反应,实际上我并没有体会到表情相对应的心情与情感。”
空荡的眼眶,虚假的右手,体会不到情感,也许悲惨的过去...
灵衣怜惜地用还算干净的小臂环住了她,她是何等怜爱她,只能在心里悄悄替她感到难过。
“但是想帮助灵姐姐和离垢哥哥的心情,我却很深刻。”
关月侧首对上了灵衣的眼眸,认真地对她说:“我一定会帮上忙的,一定要帮上你们的忙。我会有用的。”
她好像对此有很深的执念。
“没关系的啊,关月。”她用下巴碰了碰她的额角,放轻了语气,“即使你帮不上忙,我们也不会丢下你的。”
牢狱里此刻异常的安静,甚至能听到蚊虫煽动翅膀震动的声音。
灵衣抬眸,才发现离垢早已停下了手,她看到他盯着从狭小窗口投在地面上积成的一滩白色枯水般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肯定还会再来!”
铁门外不知何时出现的南柯族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他背过手,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灵衣抬眸,只看到铁门被缓缓打开,为首之人手一挥,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南柯族人陆陆续续端进来几个盘子,她定睛一看,是她几天前曾在途径的小国里吃过的美食,她甚至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果酒的香味。
“虽然你们擅闯我们的地盘还藐视我们,不过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们计较。那个蓝宝石已经被我们拿去换钱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目的,但是毕竟是从你们手中得到的,在这里起码伙食不会亏待你们。”那个为首的南柯族人清了清嗓子仰着脖子振振有词地说道,“咳!我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明知自己做错事但是死鸭子嘴硬强行挽尊一般。
“不要不识好歹!”
“就是就是!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懂不懂!没有好果子也没有好果酒吃!”
就如同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几个跟班依旧是这般乐此不疲地当着复读机。
“那能换个地方关不?这地方虫子咬得我好痒。”
灵衣还未开口,离垢已经直接开始讨价还价。
只见为首之人脸色一僵,高傲的神情瞬间挂不住,他怒声道:“你们擅闯此地,没有罚你们就不错了!还敢强词夺理!”
“明明是你在强词夺理。”
关月突然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闻言,满脸胡须把嘴巴都挡住了的为首之人脸上好似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满脸的尴尬。
看来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道德。
灵衣暗自观察,总觉得他们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只听到关月又补了一句。
于是那人好似被戳中了肺管子一般咬了咬牙,用尖锐而老气的声音反驳道:“首先,我不是糟老头子!其次,我很爱干净!最后,我的族人们说我是好人!”
“就是就是!族长不是糟老头子!他只是满脸长满了白花花的胡须而已!”
“就是就是!满脸的胡须,你们怎么可能看得到背后满脸的皱纹!他才不老!”
“就是就是!你们不要乱说!族长虽然是老头,但是不是糟老头子!”
“就是就是!虽然被你们发现是老头了,但是族长是很好的族长!”
“...”
看得出来,那位族长此刻一定很想他们闭嘴。
“那老头子,可以换个地方不,我还有珠宝。”
看得出离垢应当有洁癖,不然不会对换地方这么执着。
“我叫松鹤!一群没礼貌的小鬼!”
比起老头这个称呼,他宁愿咬牙切齿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那松鹤,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不行。”
“什么糟老头子,小关月你说得果然没错。这个人坏得很。”
“...”
“明天。”松鹤好似长吁一口气,终于肯妥协,“最快也只能明天收拾出干净的屋子。”
“关月,你这孩子真是的,刚才怎么乱说话,这怎么可能会是坏老头呢?”
“?”关月的脸上头一次出现震惊的表情,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滑跪得如此之快,堪比翻书。
“百年前也有一个人擅自闯入此地,他的身躯太过高大,突然坠落此地,毁了我们许多的庄稼和房屋。”松鹤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莫名其妙地说起往事,“那时我们与隔壁的未歇并不合,以为他是未歇族派来刺探我们一族情报的奸细,所以将他关了起来,几百年过去,他依旧被关在此处。”
就像是在解释对他们如临大敌的态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