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真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反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乖乖撩起头发，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温清许帮她上药了。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气氛一贯都是剑拔弩张的，少有这样平和的时候，一时之间她还怪不习惯的。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你怎么忽然下乡了？”
这个问题她早想问了。
她是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下乡，但温清许不同，据她所知，他已经考上了机械厂，还是炙手可热的技术岗。
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么，不然怎么会放弃进厂报名当了知青？
温清许正在给她涂药。
他从没做过这种活儿，但动作细致从容，一点儿也没弄疼姜如真，十分靠谱。闻言头也不抬道：“因为要响应国家号召。”
姜如真：“？”
温清许：“深入农村、扎根农村，为建设美好社会主义而奋斗。”
姜如真：“……”
这话别人说她信，温清许？可拉倒吧！这人要有那么高的觉悟，她当场表演一个徒手捏死沈明言。
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
“你说是就是吧。”
温清许拧上药膏，“啧”了一声：“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不等姜如真说话，他接着道，“是谁在关键时刻拉了你一把？是谁帮你把水缸填满的？又是谁给你头上的伤涂的药？”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姜如真一眼：“小姜同志，过了河就拆桥不太好吧。”
是，姜如真承认。温清许人品确实不错，哪怕从前跟他针锋相对的那几年，她也没否认过这一点。但她也绝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和奉献精神。
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能怎么办？
“你误会了，”姜如真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
姜如真猛点头。
“我不信，”温清许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要求道，“除非你说一句温清许人最好、最值得依靠了。”
姜如真：“？”
姜如真翻了个白眼，往灶里填了几根柴火，懒得理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就得寸进尺了？”温清许轻笑，心想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得寸进尺是什么。他擦掉手指上的药膏，靠在门框上摇头感叹，“惨还是我惨，巴巴地跑过来卖力气，结果连句好话都捞不着。”
姜如真：“……”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她忽然气短了几分。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了温清许看过来的目光。
逼仄昏暗的灶间，只有偶尔的光线透过老旧的墙纸落进来。连带着他那张清隽绝伦的脸也变得朦胧起来，唯有唇角那抹笑意清晰可见。
姜如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了目光。
“不愿意算了，”温清许叹息，“也是，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姜如真实在听不下去了：“温清许。”
“嗯？”
“你……”姜如真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那股羞耻，闭上眼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人最好最可靠了。”
“噗嗤。”温清许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只是逗逗她，没想到这姑娘还真能豁得出去。
姜如真一听他笑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气得抡起烧火棍就要打。千钧一发之际，手腕忽然被握住。
温清许将那管药膏塞进她手里：“一天两次，自己不方便涂的话可以来找我。”推开门后又加了一句，“我住在温叔爷家。”
姜如真愣愣地“哦”了一声。
她眼睛本就大，此时微微瞪着越发显得圆了，沐浴在毛茸茸的阳光里可爱又娇俏。温清许像小时候那样，回身拽了拽她的辫子：“门关好，我走了。”
“哎，等等。”姜如真追上去。
“怎么了？”温清许诧异。
“下周二别忘了来找我。”
“我直接过来？”
“是啊，有问题？”姜如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想了想说，“不然我去找你也可以。”
问题大了。
这年头一男一女光明正大地相约去国营饭店吃饭，落在外面眼人不是处对象也是处对象了。但——
温清许唇角的笑意加深，姜如真都不介意，他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没问题。”
温清许走后不久，锅里的水就烧开了。
怕其他人回来，姜如真不敢耽搁。麻利地掀开锅盖，兑好水开始洗澡。
已经过了这么久，从身体里渗出的杂质早已不是原来油乎乎的模样，而是干成了块状，鳞片一样覆在皮肤上。就连脸上没洗掉的那层灰也变硬了，看得她头皮发麻，赶紧打了肥皂拿着刷子狠狠搓洗。
一块肥皂足足用了大半，累得姜如真气喘吁吁，方才彻底清洗干净。
顾不得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变化，她用最快速度换了一遍水，正准备好好冲一冲，目光瞥到自己浸在水中的身体，登时陷入了呆滞。
……她皮肤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过去她也白，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会被夸一句的程度。然而那只是单纯的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得毫无瑕疵，连毛孔都看不见。
宛若上好的白瓷，细腻柔润，在自然光下泛着微微的光。
更重要的是——
姜如真抬手摸了摸右腿内侧，上面伴随了她多年的狰狞伤疤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白皙，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就是日月精华的效果吗？
姜如真惊叹，实在是太神奇了。
怪不得大柳树说是好东西，这要放在外面会被抢疯吧？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她乐滋滋地摸了一遍又一遍自己浑身上下吹弹可破的肌肤，这才恋恋不舍地擦干身体，穿好了衣服。
把灶间收拾干净，姜如真没去休息，而是用毛巾包好湿头发，提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