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有人坐，灰尘满布，就坐在唐玥旁边的封氏见其久久没有入座，顺着她的目光察觉到了异常，心中感到莫名的羞愧，直接用衣袖扫去灰尘。
“许久没有打理了，你别嫌弃。”
唐玥制止了封氏的动作，温柔笑道：“没事，姥姥，就这样坐吧。”
“姥姥和姐姐在做什么？”
封氏没有说话，唐沼接过话头，回答道：“姥姥在教我做胭脂。”
唐玥眼皮一跳，强颜欢笑道：“我以前也求过姥姥教我做胭脂，可是姥姥一直不愿意。”
唐玥从石桌上拿起一朵玉髓花，两根手指轻轻磋磨，红色的汁水染透了她的手指头，像鲜血的颜色。
从前她受够了父母的区别对待，想和姥姥学一门手艺，自此和家庭决裂自己出去谋生，可是姥姥拒绝了她的请求。
“姥姥，我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想和姐姐说。”
封氏心中了然：“你们聊，我去将这些香料放在炉火上蒸一下。”
唐沼没有看她，手下不停地捣鼓着石磨中的玉髓花：“你想和我说什么？”
“姐姐去东市帮助校尉御史勘破了这次的疫病事件？”唐玥问道，她一直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唐沼的神色。
唐沼此时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打量的目光看了她许久，唐玥本就心中有鬼，在她明晃晃目光的注视下，更是心里直发毛。
“你很着急来找我？”唐沼又开始捣她的花。
“什，什么......”
“快入冬了，我看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这个季节身上都多一件披风，并且你应该刚吃完晚饭吧？你嘴上的口脂都未来得及补。”唐沼说道。
唐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很在意我在东市所做的事情吗？”唐沼复又问道。
“我们好歹做了十几年的姐妹，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唐玥道。
“你若真关心我，我进了东市生死不知的这几天，不见你这位尚书家的小姐关心；听闻我活着出来，还立了功便急急忙忙地来找我了。”
唐玥手心被自己捏得发白。
“我进东市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你胡说什么！”唐玥猛地站起来，立马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佯装泣泪掩面道：“原来在姐姐眼里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唐沼盯她少许，她这话一出，便将一切责任推到了唐沼身上，倒显得她不近人情，错怪她了。
唐沼也哭了，她没有唐玥手中那般精美的帕子，只得用粗布掩面，嘴里叫嚷着：“妹妹在我于东市生死未卜之时，不曾来见姐姐一眼，如今一来就是问这事，我怎会不多想？”
她的情绪更加到位，声音更加凄惨，如此一来，唐玥懵了。
“不是，姐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府里管的严，并非妹妹不想去见你。”
“那你今日来，又是听说了什么？”
“是爹在晚膳间提起这东市之事，据说皇上大发雷霆，惩治了好多官员，而你偏偏是这次事情解决的功臣，若是可以，妹妹希望姐姐能够帮衬一二，毕竟我现在刚刚进入尚书府，父母虽是疼爱，但我若能在政事上帮助父亲，才能真正在尚书府站稳脚跟，我站稳了脚跟，不也是姐姐之福吗？”
你站稳了脚跟，只怕是更好拿捏于我。唐沼带上虚伪的笑意，“那还真是让妹妹失望了，我这几日在东市只不过混吃等死，不知怎得就被放了出来，这病估计还没大好。”
唐沼咳嗽了几声，唐玥立马整个人向后闪去。
“怎么了妹妹？”唐沼淡淡地笑着，笑意让人胆寒。
“没事，我想也不会是姐姐。姐姐还是好好养病，莫要这这群街坊莽夫再次冤枉了姐姐，将姐姐送去那种地方。”
唐玥说完欲走，却被唐沼叫停了脚步。
“妹妹！”
唐沼起身，在唐玥身边转悠一圈，不停地打量着她。
“有一事，我十分不明。”唐沼抚上唐玥的肩膀，“我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街坊邻居怎么知道我身体不适；不仅如此，我不过一巷子里的平民百姓罢了，怎么我疑患病的传闻都传到隔壁街巷里去了；还有啊，这红婶什么时候和官兵有来往，我刚收拾好行李，就有官兵等着将我送去东市？”
“姐姐这是在怀疑我吗？”唐玥迎上唐沼的目光，故作凶狠道。
“我只是提出我的疑惑，想着妹妹如今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帮我分忧一二，妹妹怎么会这么想？”
“你如今如此伶牙俐齿，是全然不顾及你我当初的情分了吗？”
“什么情分，是你表面对我好，实际暗地里为了讨唐氏欢心而欺凌我，还是你冬日带唐盛弘出去游玩，导致他失足落水，却演了一处姐妹情深的好戏，让我替你担了全部罪责，害得我差点死在那个冬日。”
“你，你......”唐玥身体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唐沼附在她耳边轻轻道：“不过，唐盛弘真的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吗？”
唐玥瞳孔放大，眼中满是惊愕，她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清楚这些事情？你想问这个是吗？”
“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从前对你抱有幻想，将虚情当作真意罢了，你如今已是尚书小姐，锦衣玉食，我也不再是当初的唐沼，我只想同姥姥好好生活，你若再来招惹我......”
“下一次，我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息事宁人。”
“阿沼。”
姥姥沧桑的声音透过身后的门缝传来，院子里此时只剩下唐沼孤单一人，被唐玥狠狠关上的院子大门被回弹了，并没有关上。
唐沼回头看向姥姥，她颤颤巍巍地想从房间里出来，唐沼急忙上前扶着封氏的手。
“和你妹妹吵架了？”
“没有，姥姥。小打小闹罢了。”
“你是姐姐。”封氏拍了拍唐沼的手，她的手心满是茧子。“应该让着点妹妹，别总和你妹妹吵架，我记得你还在唐家时，就你妹妹对你好点。”
“我知道了，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