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你一个肮脏卑贱的魔族,竟敢混入仙门!”
“你这一身的魔气恶心死了,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来人,将她抓起来,押送至镇魔塔,日日忍受魔魂被鞭笞的痛苦!”
混沌梦境,污言秽语四面八方朝她裹挟而来。
云漪额头布满冷汗,她再也忍受不住,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
窗户半开,吹进丝丝冷风,外面的如墨夜色深不见底,同她接连失去亲人和爱人那时的夜色一般令人窒息。
天还没亮。
今日是她成为悬剑阁正式弟子的第三日。
云漪渐渐平复了呼吸,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间的敛魔玉。
敛魔玉好端端挂在她的脖子上,半点魔气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最普通的玉石。
这是父母送给她用来隐藏魔气的玉坠,仙门对魔族嫉恶如仇,她既然决定为了临渊不惜冒险进入悬剑阁,就一定要藏好这块玉。
临渊……
这是一个哪怕已经失去他这么久,如今想起来,还是会心痛不已的名字。
她刚刚失去父母的时候,也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以往,她的身边总是有他在的。
她的父母从前是老魔尊麾下的魔将,在仙魔大战中魂飞魄散,再无来生,一夜之间,她从无忧无虑的魔族少女,成了伶仃孤苦之人。
临渊是上任不久的新魔尊,云漪这种身份,从未奢望过他能对她留有什么怜惜之意。
就在她无家可归,挣扎于冰天雪地中时,那身着黑色大氅的俊秀男人停在她的面前,向着她伸出手。
手指修长洁净,似乎从未染过血腥。
就在云漪以为拨开云雾见月明时,上苍又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将临渊从她的身边带走了。
幸运的是,临渊的肉身虽然陷入沉睡,可魂魄散于四野,她听闻魔界有一秘术,可叫魂魄尚存的魔族死而复生。
云漪如同濒死之人遇到了救命稻草,她拼了命想要挽回自己生命中的光。只是,这秘术实施起来,颇为不易,她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在人界四方寻到宝物,方可炼出魂灯,以业火燃之,方可使其招魂重生。
而她所需要的第一件宝物,便是数年前不慎遗失的魔界至宝,如今被封印在悬剑阁后山结界之内的神芯。
起初,她曾数次游荡于悬剑阁的后山,可惜的是,作为仙门第一宗派,悬剑阁四周的结界固若金汤,像后山这种要地,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虽作为魔族圣女,身处修真界时,实力仍被削弱少许,与后山结界打交道总是力不从心,还有好几次,险些被巡山弟子发现她的行踪。
既然做不到强攻,那便只有智取了。
她花费了三年时间,修炼了仙门法术,从外门弟子成为了悬剑阁的正式弟子,并在考核中,拿到了第一名的亮眼成绩。
悬剑阁的少阁主墨涟,乃是受了天道使者封诰的神谕者,其力量专门用来修补悬剑阁的后山结界,而每次前往后山之前,他都会在新老弟子中分别挑选两人,作为他的左右护法。
这是云漪去往后山唯一的途径了。
她一定要成为墨涟的护法,一定要拿回神芯。
重重心事围困,夜夜噩梦纠缠,她再也无法安眠,干脆穿上弟子服,在悬剑阁宗门内游荡。
悬剑阁是一个大宗门的统称,位于中原的北部,原先只是七个正常规模的门派,后来,为了更好地抵御魔族的进攻,上任阁主墨为之将这七个门派统而领之,共御外敌。
她一边思考在后山的行动,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她从未到过的宅院。
宅院静谧无人,夜色浓重,重重殿宇后,却亮着微微的光芒。
云漪心下生疑,绕过去一看,这殿宇四面透风,并无人看守,而奇异的光芒正是从这里透出来的。
这殿宇看起来很是神秘,处处都悬挂着通天彻地的白纱,只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云漪一步一步,小心地往里面走着。
白纱的尽头,地面上有一个血红色的阵法。
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正坐在阵法中心,他浑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因隔着白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他的仙魂过于剔透,而这缕黑气,隐隐有游向此人心脉的趋势。
奇异的是,他虽然周身黑气,可气度却完全是正气凛然,若说是走火入魔之兆,却是完全不像。
仙门中人,一向都喜欢飘逸绝尘的白衣,可此人身在仙门,却着一身玄衣,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睁开了眼。
“谁。”
云漪吃了一惊,她本以为此处有什么妖邪作祟,没想到竟然惊动了这里的主人,她忙行了一礼,就准备往回走。
正打算回,云漪却惊觉这阵法的主人周身正在散发出令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而下一瞬,她就感觉到自己脚下一轻,竟是被此人隔空生生拉拽了过去。
白纱晃动之间,云漪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的眼神有些冷淡,但浓墨重彩的五官恰到好处的中和了这一点,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胸中顿时一热,脑内轰然炸响。
临渊……
云漪陡然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揽入怀中,他过于用力,让她有些憋闷。
以往,她只敢在星空下偷偷望向他无瑕的双眸,而他也从不会如此动情地拥住她。
云漪的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她哽咽道:“临……”
“青月。”男子将下巴放在她瘦弱的肩头,嗓音低沉却动情,仿佛晚风吹过耳畔,“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云漪的表情有一瞬滞住了。
不对,他只是和临渊有几分相似罢了,他怎么可能是临渊呢,他的身体还沉睡在魔界,他的脸庞她日夜摩挲过无数次,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是她自己迷失了。
将她搂在怀里的男子周身却黑气不断,渐渐没了声息,倒在了她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