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使用了敛魔玉，敛去了一身魔气后，云漪这具身体就和刚刚开始修炼的脆弱凡人没什么区别。
这符咒的效力还在，下手之人着实狠毒，像是在摧残她周身的经脉一样，让她根本使不上力气，似乎算准了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墨涟环视了一下众人，没人敢看他。
墨涟神色比昨晚更加沉戾，哪怕周围风和日丽，雀鸟啁啾，他的周身却是冷冰冰的，仿佛一道独立的屏障，将他和这红尘隔绝开。
墨涟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门内械斗，可知罪？”
周围的众人忍不住开始发抖。
他们一早就听说过少阁主的脾气，甚至开始瑟瑟发抖，有人捏紧了袖口，咬耳朵：“完了完了，要被少阁主罚了，完蛋了……”
秦宇听说过墨涟罚人的雷厉风行，吞了吞口水，作揖道：“是，正有此事。”
墨涟嗓音冷漠，全然不带一丝感情：“秦宇，你身为内门弟子，与同门私自斗殴，此为一错，又欲用杀招伤人，此为二错，是也不是？”
秦宇的额头沁出汗珠，他指着云漪道：“是她，是她先出的手，我只是自卫而已！请少阁主明鉴！”
墨涟的目光转向云漪，云漪低眉顺目，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他顿了顿，声线却软了下来：“他说的是真的？”
秦宇听出区别，暗暗咬了咬牙。
云漪脸色有些白，低声道：“是云漪出手在先不假，只不过，是秦师兄先出言挑衅，我才不得不应战。请少阁主明察，还云漪清白。”
云漪这副模样，却让墨涟失了神。
他的耳边响起青月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般乞求的神色。
——“阿涟，救我。”
墨涟胸膛微微起伏，目光从两个人身上扫过。
墨涟虽然身在仙门，却不喜白衣，只着一身玄衣，如此肆无忌惮，偏生又是个难惹的性子。微风吹过，吹起他如瀑的黑发，眼神落在她身上，就连风儿都冷得令人发颤。
云漪指尖发凉，眉眼微敛，等待着审判。
四周人满为患，却鸦雀无声，众人屏息以待。
良久，冷漠的声音响起：“门内械斗，罚去试剑台扫落叶三日。秦宇伤人，三日后，再去戒律堂领其他刑罚。”
他又在人群中点了一个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的面生弟子：“你，擅用符咒伤人，与秦宇一同受罚。”
云漪抬眼看他。
好厉害的洞察力，她在台上都没看清的符咒，竟被他精准捕捉到。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议论道：
“怎么只罚了扫落叶，这也太轻了吧。”
“就是啊，这不对吧，自从青月师姐出事之后，少阁主的脾气是一天不如一天，别说是门内械斗了，就算只是不来上晨课，只要被他抓到，必定是狠狠责罚，怎么这次就只是区区扫个落叶就算了？”
云漪低眉顺眼站在原地，墨涟朝她走过来。
墨涟的身上有一种很清凉的味道，又缠着一股熟悉的花香。和昨晚的混沌与痛苦不同，他的眼眸清亮，像一弯洒满了金光的泉水。
他伸出手，云漪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墨涟收回手，柔声道：“你受伤了，跟我过来。”
有资历深厚的师兄师姐一见到云漪的脸便了然一切，如今墨涟又是这幅令人惊奇的态度，他们不禁向着云漪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少阁主对人是这种态度？简直是积雪融化啊。”
“看来刚刚秦宇说的没错，这个小师妹在少阁主眼里果然不一般。”
“因着一张肖似的脸，她之后的修行之路，还不一定是好还是坏呢。”
只有秦宇，满脸不服，冷哼一声，便独自一个人走向了教习堂。
这女人，只是靠一张皮囊而已，便能得到这么多的优待，凭什么？
这群人的议论，被云漪尽收耳底。
她轻轻自嘲一声。
都不敢来惹她吗？那正好，她才没工夫在这里交什么朋友，她堂堂魔族圣女，小时候在魔界交些朋友也就罢了，现在她都长大了，自然是不需要朋友。
墨涟将云漪带到了悬剑阁内的医馆，全程都安静陪在身边。
他平时几乎不来医馆，贸然驾到，医修的额头都开始冒汗。
云漪也一言不发，她知道墨涟为什么这么紧张她。
符咒的效力在用药之后有所减退，但刚刚秦宇的杀招很是霸道，云漪的小臂上还是被划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医修将药品拿来，墨涟接过，云漪忙道：“不必麻烦少阁主了，让医修师姐来吧。”
墨涟展开纱布，将药粉洒在上面，道：“手抬一下。”
云漪的小臂雪白细腻，一道带血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墨涟矮下身子，将带着药粉的纱布一圈一圈裹起来，动作一丝不苟，轻柔至极。
周围鸦雀无声，云漪垂眸看着墨涟认真的神情。
心念电转间，她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太道德的想法。
为了达成目标，她一开始还在想努力提升自己的法术，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换一种策略。
打感情牌。
医修说要去拿些用药，去了很久也没回来，很明显是给他们留了单独说话的空间。云漪坐在床榻上，墨涟挨着她很近，却没有其他的动作，低声道：“好点了没有。”
云漪微笑道：“早就不疼了，多谢少阁主的救命之恩。”
墨涟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嗯”了一声：“昨夜，我知道是你。”
云漪有些意外，他都那样了，还能分清现实和梦境呢：“少阁主，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墨涟柔声道：“无妨，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的寒冰仿佛融化了，和方才完全是两个人。
云漪有种感觉，若是其他人在场，他们肯定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