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记得那一幕,是她闭上眼,都会深深刻在她灵魂里的一幕。
那日,临渊特意穿着她喜欢的那件黑氅,只是因为她说过一句,魔界苦寒,她喜欢躲在他的黑氅里取暖,那件黑氅毛茸茸的,像小黑兔一样软软的,手感好。
那时的仙魔之战刚刚结束,仙门战败,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仙门人居然怀恨在心,偷袭魔族圣女。
杀招袭来的时候,临渊一下子将她藏在了他的黑氅后面。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敢去回忆了,她只记得,临渊一身黑衣,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可他身上的血却怎么捂都捂不住。
四周全是同族和仙门人的尸体,她害怕极了,一边哭着一边替临渊止血,满手都是血,满地都是血。
临渊躺在她的怀里,抬起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笑了笑,说,云儿别怕,我可是魔尊,魔界最尊贵的所在,这几个小喽啰,奈何不了我。
云漪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的血迹晕染开。
但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几个仙界小喽啰,竟然就能让堂堂魔尊魔魂离体,不复生机。
云漪如坠地狱。
她一个人守着临渊愈加冰冷的尸首,用自身魔气维持着,让尸身不腐不朽,整整三个月,不眠不休。
为了稳定魔界苍生民心,秘不发丧,对外统称,魔尊闭关修炼。
三个月后,魔界圣女召集魔界诸将,将政权暂时交予临渊生前的心腹,而她自己则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若是被她得知当时那几个仙门人是谁派来的,他们又是如何能反杀临渊的,她必定将罪魁祸首屠杀殆尽。
仇恨面前,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冷冷收回目光,不再注视墨涟,而是趴在他的床榻边,望着外面的圆月。
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之中,一夜无梦。
翌日。
清晨的光照进医馆的时候,墨涟恰好醒了。
昨夜他难受了整整一夜,朦胧中,梦见青月坐在他的床榻边,照顾着昏迷的他。
他转了转酸涩的眼珠,目光却落在那个握着他的手,趴在床榻边的少女身上。
竟然还会有人替他守夜?
有一瞬间,墨涟的心中一热。
少女的手温软,紧紧抓着他,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不肯松手,像是抓住什么心爱的宝物一样。
少女突然动了动,缓缓坐起了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云漪立刻关切道:“你醒了,还难受吗,我去叫医修来给你瞧瞧。”
还没等回应,云漪就要出门,被床榻上的人一把拉住手。
墨涟声音低哑:“我没事了。”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像昨晚那么烫了。
文萱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完成了,云漪挣了一下手,“少阁主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我要去上晨课了。”
墨涟虽然虚弱,可手上力气不小。
他刚刚醒来,脸色苍白,显得眼眸极黑,他看着云漪,半晌没说话,又垂下眼帘去,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弯月一样的阴影。
“你以后能不能,多来陪陪我?”
云漪竟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嗯?”
他的语气轻微而柔软,甚至有些恳求的意味,云漪第一次见到平时冷酷暴戾的少宗主,竟会在她面前展示出这一面。
“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在我旁边,陪着我,好吗?”
云漪立刻就懂了。
不是又怎样呢?只要是长得一样,找一个替代品,聊以慰藉,有何不可?
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不是如此?
她看着墨涟那肖似的眉眼,鬼使神差应下:“好,我答应你。”
他的手冰凉,却还残存着她的体温。
他想起她昨晚的举动,和焦急的神情,心口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样的目光,他只在青月的眼中见过。
他与青月的初见,其实是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