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涟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事,可毕竟是肉体凡胎,受伤还是会疼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汩汩流出,云漪将他从竹林拖到医馆,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
悬剑阁内最具盛名的医修便是文萱夫人,文萱夫人早已得到消息,忙夤夜从住处来到了医馆,从云漪的手上接过墨涟,又给两个人施了清洁术。
文萱夫人不由得多看了云漪几眼,试探问道:“你就是云漪?”
按照辈分来说,文萱夫人虽然年纪只比云漪大了七八岁,却是她的师叔辈。她恭敬道:“弟子云漪,见过文萱夫人,没想到文萱夫人竟然认得我。”
文萱夫人却叹息一声:“我自然是认得你的。这么晚了,医馆的医修都去睡了,我也不好打扰,只好麻烦你留下来替我打个下手,辛苦你了。”
云漪赶紧应下。
云漪并无行医的经验,好在文萱夫人能力过硬,她只需要按照她的命令行事。
墨涟虽然只有二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可被那么锋利的长剑当胸一剑,不可能全然无恙。
等到替他彻底包扎完,已经到了后半夜。
云漪替文萱夫人取来清茶一盏,文萱夫人浅浅饮下一口,开门见山道:“怎么回事,涟儿好端端地,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云漪将手中长剑奉上,那剑柄之上还有未干涸的鲜血,如实道:“伤了少阁主的,正是我手中这把剑。”
这把剑上,刻着“云漪”二字,正是悬剑阁下发的佩剑。
文萱夫人稳稳将手中茶盏放在木案上,她缓了缓道:“但你并不是凶手,对么?”
云漪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叹服道:“是,夫人慧眼如炬。此事说来蹊跷,我本来正在弟子房内休息,可没想到一觉醒来,我已经成了用剑伤人之人,我猜测,像是傀儡术之类的禁术。”
文萱夫人柔声道:“傀儡术确实是禁术,宗门内会使用傀儡术的人屈指可数,此乃秘事,你不可向外透露半分,这事你先不要管了,我会秉明凌阁主,斟酌裁夺。”
云漪道:“多谢夫人信任。”
文萱夫人嘴角微微一弯,看起来温婉近人,可云漪却观察到,她的笑意总是不达眼底,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
这位文萱夫人行事甚是神秘,她虽然是凌晖的妻子,却不张扬高调,反而性子沉静,很少在宗门内走动,多数时间,都是在医馆内研究医学和奇珍异草。
两个女子同室相处,却是一室静谧,各怀心事。
文萱夫人忽的道:“云漪,你来悬剑阁,并非只是为了求仙问道吧。”
一语既出,云漪心头猛地一跳。
她是魔族人,虽然从未做过恶事,可在人人都除魔卫道的仙门之中,她的身份很是敏感,万万不可暴露半分。
文萱夫人垂眼缓缓饮茶,仿佛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情,道:“方才你被傀儡术控制,差点杀了墨涟,此事我已全部知晓。傀儡术并非见血可破,若非心志坚定,不可转圜,平常人是不会这么快清醒的,云漪,你说实话吧。”
云漪微微咬了咬嘴唇,道:“夫人,我来到悬剑阁,确实不仅仅是为了求仙,我要救人。”
这倒令文萱夫人有些意外,她打量了云漪几眼,只见她神韵清明,举止正派,不似歪门邪道之辈,便点点头:“并非所有人都想求长生,你能想着救人,说明心有善念,此人是什么人,非救不可吗?”
云漪道:“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就算是赔上自己的命,也要救他。”
少女年纪不大,说这话的时候,却有极强烈的欲望,整个人都与平时不太一样了。
文萱夫人笑了笑,叹息道:“人活于世,心中能有一个彼此牵挂着的人,比我强得多,预祝你成功。”
云漪有些茫然道:“多谢夫人,不过夫人不是也有夫君牵挂吗?”
文萱夫人却摇了摇头,就说要回了,还让云漪在这里给少阁主守夜。
云漪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如此温柔的长辈,只得应下。
夜半,医馆内一片静谧。
云漪吹灭了床头的蜡烛,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开,清清泠泠的月光铺了满地,又透过窗子,照在墨涟身上。
文萱夫人刚刚替他包扎了伤口,可墨涟这具身体到底是肉体凡胎,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在雨水里泡了许久,一时半会可醒不过来。
月光恰到好处地照在他紧闭的双眼上。
其实墨涟和临渊并不十分相像,只是那双眼睛,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云漪蹲在床榻前,垫着手,近距离观察墨涟。
墨涟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大概是在做梦,交叉在身前的手无意识攥紧。
这是梦见什么了?
云漪悄悄靠近了一点,听见一声梦呓:“青……”
她表情一滞,看来刚才的闹剧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现在梦里都不肯放过他自己。
看来,他爱这位与自己这般相像的师姐,可真是爱惨了。
不知为何,他在梦中都在喊着的名字,却让她的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异样来。
奇怪,明明她也只是将他当做替身而已。
大概,是她也不想看到临渊被梦魇所困,爱屋及乌了吧。
云漪忍不住嘲讽一笑,她和墨涟,当真是天下头一对可怜人,依存着对方,彼此的心中,却都想着别人。
墨涟又呓语几声,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明显。
云漪摸了摸他的额头,竟有些烫,她赶紧握紧了他的手,直直望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墨涟的胸前才听清楚一点,墨涟脸色苍白,梦呓道:“我对你……有悔……”
云漪垂下眼帘。
有悔吗?
若说有悔,她又何尝不是对临渊有悔呢?
若不是她当时执意要去魔界边境游玩,临渊也不会放下手上的公事来陪她,他们更不会遭遇仙门人的埋伏……
他是为了救她。
她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