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早起去菜市帮忙吆喝，得了一个剩馒头，她吃了其中半块，留下半个要拿给陈暑。
陈暑起早惯了，往常天未全亮就已睁开眼，可今日有些奇怪，小石头左等右等都没瞧见人，就去了丘江旁寻人。
走近一看，竹筐依旧在，陈暑的破外衣搭在树枝上，昨晚用河水洗过，经过冷风一夜吹打，现在冻出成片的冰碴儿，想从树枝上摘下来都费劲。
陈暑也曾有过三四件衣裳，但长得太快，没多久就穿不下了，拆补加大了一件，剩下的都给了阿花和瓶儿。
因而平日洗衣时，她都会提前跟小石头借石头娘的旧外衣，那是石头娘的遗物，也是小石头的宝贝，唯独肯给陈暑用。
如此一看，大冷天里，陈暑不打招呼就洗衣裳确实奇怪，小石头的担忧越来越浓。
她在竹筐上拍了两下，试探地问道：“大姐，你在吗？”
陈暑年十二岁，在乞丐伙伴中行老大，小石头十岁，是二姐。
阿花和瓶儿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过看她们只有六七岁大，陈暑便做主，给二人定成了七岁，生日选在中秋，取意团圆。
两位小妹的名字则是二姐小石头给取的，四人初次见面时，阿花送了个捡来的花瓶给陈暑，当做陈暑请她们吃包子的回礼，所以小石头就给脸上有块红胎记的妹妹起名阿花，圆脸的叫瓶儿。
筐内的陈暑想要回答，一张开嘴先灌进两口清晨的凉气，陈暑咳嗽几声，脑袋昏昏沉沉，只能从鼻腔中冒出微弱的‘嗯’声。
陈暑身上烫得惊人，里衣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她忍不住把额头往略带凉气的水囊上贴，以寻求些舒服。
小石头趴在竹筐上，竖着耳朵听动静：“你说话了吗？大姐？你怎么了？”
陈暑掐了掐喉咙，又答了一遍：“我有些难受，今日就不出去了，你们三个小心些，先别开工，免得再被刘二逮住。”
刘二就是那位欺负她们的地痞，小石头和两位小妹都是矮小瘦弱的体形，更是打不过那又高又壮的刘二。
陈暑前几天才被刘二欺负过，知道其中的难受之处，她不免担心妹妹们，叮嘱了好些遍都悬着心、落不下。
竹筐内部边缘用树枝固定在地上，小石头不敢擅自用力掀开，害怕会弄坏陈暑的家。
听到回答后，她越发焦急地敲打竹筐，打断陈暑的话：“你就别担心我们了，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这么冷的天，怎么突然把外衣洗了？”
陈暑精神涣散，还在神游天外，本就乏力的身子，又蜷缩着睡了一夜，整个人都仿若灵魂出窍般，对自己的四肢陌生得很。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微微动了下，可下一瞬竹筐就被踹得翘起，树枝将竹筐扯出个大洞，还从底部露出了宽大的缝隙。
冷风嗖地钻进来，陈暑从热到冷，抖得像个筛糠。
小石头脑袋贴地，趴着看清了筐内的陈暑。
见陈暑脸庞酡红，双目涣散，小石头心道不妙，大姐肯定是着凉发烧了。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完好的馒头，馒头被身体捂出了热乎劲儿，小石头顺着缝隙将食物塞到陈暑手中，触碰的那一瞬，清楚地感受到陈暑肌肤的滚烫。
她当即急出了哭腔：“大姐，你先吃点东西，我、我这就弄药去。”
迷迷糊糊的陈暑反抓住小石头的手，她浑身疲惫，睁不开眼，嗓音沙哑地说：“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更无需弄药。”
“你睡在筐里、穿着单衣，再不吃药，怎么熬过风寒？都病成这样了，就别操心我们了！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小石头掰开陈暑的手指，说罢，将筐按回到地上，不留下钻风的空隙，还体贴地在顶上压了块略沉的石头，防止里面的陈暑没力气插木棍固定。
小石头先回到书局柴房，悄悄翻出娘的旧衣服给陈暑送去。
衣裳被小石头保护得很好，整洁如新，不似小石头自己穿的补丁缝出的烂衫，这件没一处破洞，被洗得发白，能瞧出已有些年头。
顺便将自己的薄被也给陈暑拿去了，陈暑的筐放不开，小石头拿薄被裹到筐上，来回绕了两层，只留一侧做通风，随后催着陈暑换干净衣裳，对方换下的里衣带着难闻的呕吐物味道，小石头快速洗过晾起，这才暂时放心地离开。
她一刻不歇地找到阿花和瓶儿，跟妹妹们说了大姐的病症，两个小的也都愁得团团转。
对她们这群有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来说，任何小病都可能要了命，又赶上天冷的时节，更是耽误不得。
三人讨论片刻，商量好由小石头单独行动，反偷钱袋子、换赏钱，阿花和瓶儿去稍远一些的地方沿街乞讨，两方共同努力，天黑前必须得弄来铜板给大姐买药。
小石头端着破碗，在道边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愈加焦急，害怕今日行情不好，往日她们大多是四五天才能开一张，而现在情况特殊，怎么也得遇到一位。
为了确保赚到赏钱，小石头想了个主意，跟平日里等着贼偷略有出入。
她专门跑去那些小毛贼面前，拉着别的乞丐唠叨。
“今天长灵街人多，我看有好多穿贵气衣裳的少爷小姐，咱们去那儿讨钱，未来几天都不愁吃饭了。”
“听说了嘛，长灵街里散财童子现世，城西的富贵捡了块好玉佩，去当铺换了五两银子呢。”
“欸？长灵街怎么这么热闹，我才捡了五个铜板，走走走，咱们再去转一圈，没准儿能从天降个钱袋子呢。”
……
毛贼们大多是技艺不精，还耐不住性子的，被小石头的话勾起了兴趣，正睡大觉、喝大酒的全都摇摇晃晃起了身，去长灵街凑个热闹。
等他们到了，哪怕长灵街并非预期的那般场景，也会有人奔着贼不走空的原则，进到人堆中试一试。
中午时分，阿花和瓶儿自己饿肚子，花光钱买了个烧饼给陈暑送去。
等熬到快天黑，小石头这边也终于开张了。
小毛贼看人打架，自己不设防，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被小石头得逞了。
跟往常事后讨赏钱不同，陈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