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用药,小石头什么规矩和原则都不管了,反正自己不能白忙活一趟,哪怕这钱算是半偷来的,她也无所谓,总归先得把大姐救回来。
荷包主人是个富裕的,沉甸甸一包银子,小石头擅作主张拿了块碎银,约么能换一两百文。
这钱拿去买米买面,够她们吃数月,但买药费钱,看诊更贵,估摸只能买到三四包伤寒药。
小石头将荷包塞到怀里,碎银子揣进袖内暗兜。
她转悠半圈,很快就找到丢荷包的玄衣男子,对方阴沉着脸,正在街上四处乱转。
小石头绕到男子后方,将钱袋子扔到那人腿上,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前面的,荷包掉了!”
然后仗着个子小,趁乱钻回人群。
走了好远,见没人追上,小石头松了口气,就要往街边药铺去,结果一抬脚,被人拽着后衣领提到空中。
打小石头匆忙跑出来,刘二就一直盯着她,见小石头有进药铺的架势,刘二猜测对方今天拿到大钱了。
那还客气什么,刘二转身,直接把小石头扔进旁边狭窄的巷子。
“啊!”撞到墙的小石头眼前一黑,缓过来后只见刘二步步逼近。
她下意识将左胳膊往身后藏,手指隔着袖子攥住了那块救命的碎银。
刘二踩住小石头的肩膀,脚尖故意碾了两下。
“钱呢?”刘二问道。
强烈的痛感袭来,小石头皱着脸,使力挣扎,两手全都伸出去抓挠刘二,可隔着靴子,真正落到刘二身上的感觉近似于给他挠痒痒。
小石头嘴硬,想把刘二骗走,“我姐姐病了,今日没开张,就算打我也没钱!”
“病了?呵,那就对了,你不是想进药铺买药嘛,没钱怎么买?”
小石头的动作一顿,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说道:“一两个铜板都要攒几天,我们上哪儿弄买药的钱。真是误会,是我瞧药铺生意好,就想着去应聘个伙计当。”
刘二嘴角扯起,发黄带血丝的眼珠将小石头从上到下扫了个遍,不客气地嘲笑道:“就凭你!连柜子门都够不着的家伙,还想去药铺做伙计?别再被人当药材给炖了。”
说话间,阿花和瓶儿也赶到集合地点,发现了巷子中的小石头和刘二。
她俩一块扑上去,抱住了刘二的腿,看似求情,实则暗中推搡刘二,让他松开小石头。
刘二跟姐妹四个斗过几回,早就熟悉了孩子们的招数,一掌一个先将阿花和瓶儿扇到旁边,然后接着对小石头施暴。
小石头的眼窝被打出两团淤青,刘二抓住脚腕,将小石头倒着提起,用力摇动,要把钱从石头身上晃出来。
小石头强忍呕吐和眩晕感,看向阿花,在视线相交的一瞬,赶忙抓了下袖子。
阿花收到暗示,立刻反应过来,摸向了自己的衣袖。
她们每人都缝了暗兜,而阿花的衣兜内,刚被小石头找时机塞进去一块碎银。
“哇。”小石头被晃得发出干呕,险些将早上的半块馒头吐出。
刘二嫌弃地将小石头扔回到地上,随后亲自动手翻找。
瓶儿上前去拦,她正在换牙,不齐整的牙口咬到刘二胳膊上,被对方反扇了一巴掌,又多掉了两颗。
阿花并未没动弹,姐妹俩都在挨打,她却忽地转身,飞快逃离此处,嘴上放下狠话:“你们等着,我去找人来帮忙。”
身后响起刘二的嘲笑:“看,好朋友不管你们,自己跑喽。”
她们四个相依为命,上哪求别人去,也不可能将事情捅给外人听,要是被那群贼知道,定会扒了她们的皮。
小石头松了口气,知道阿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阿花出了巷子后,径直跑进另一条街的药铺。
先给陈暑买了副伤寒药,拜托药铺帮忙煎药,又要借罐子将药送到丘江旁,药钱、人工费和租借金加到一块,被药铺老板宰走近半银子。
这钱不得不花,阿花催着对方煎药,自己出去给大姐买了两个热腾腾的肉馅包子,补补身子。
香喷喷的肉味馋得她口水直流,阿花的心分成三瓣,一瓣忧心大姐的病情,一瓣落在挨打的二姐和四妹上,另一瓣被馋得浑身难受。
她饿了一天一夜,肚子咕咕乱叫,清亮的声响在药铺中格外清晰,伙计们偶尔扫过来的视线使得阿花埋低了脑袋。
终于等到药熬好,她抱着滚烫的药罐,一路小跑向丘江。
陈暑睡了一个长觉,身子越来越烫,头疼、胳膊酸、腿麻……浑身上下就没一块舒服地方。
迷糊间,好似听到母亲唤她回家的声音,还有正在修缮屋顶的父亲,叫陈暑帮忙递东西。
美梦被阿花打破,阿花拿下压筐的石头,也只掀开一条缝,避免陈暑再着凉,她熟练地去抓陈暑的手,先将肉包子塞给陈暑。
“大姐,你吃点东西垫垫,吃完了咱们喝药。”
陈暑动了动手指,飘散的意识慢慢回笼。
药?哪来的药?还有这俩肉包子——
陈暑嗓音嘶哑,问道:“你们哪来的钱?”
阿花答不出来,只能强行岔开话题:“你就别管这些了,快点吃包子,可香了。”
如此一说,陈暑更没心情吃了,她止不住阵阵咳嗽,深吸口气,攒足力气坐起身。
竹筐被掀开,陈暑浑身汗湿,遭冷风一吹,说话全是颤音。
“小石头和瓶儿去哪了?”“阿花,你们从哪儿弄来的钱?”
陈暑连着两个问题,阿花支支吾吾半晌,憋出来一句:“遇到位好心小姐,赏了半块碎银子。”
说着,将剩下的百文钱塞进陈暑的筐。
“看,明儿还能再抓一副药呢,姐姐,你快躺回去,等会儿把瓶儿我俩的被子拿来,给你换着盖。”
陈暑神情严肃,将肉包子放回到阿花手中,急道:“你别骗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小石头她们是不是出事儿了?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