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尸首怎么还在隔板上放着,看着真叫人恶心。”
王廉面色发绿,掩着口鼻,吐槽道,“干脆直接扔掉好了,干吗放在舟上,反倒脏了我的眼睛。”
沈玄听了,立马上前一步,神色也不是很好看,厉声呵斥道,“王廉目前还没确定死者的身份,若是他是你的同门你也说得出这种话?”
王廉切了一声,没再讲话。
沈玄看了眼地上的尸首,心里对于王廉的话说寒心是有的,若这真的是自己同门的弟子,这般狠毒的手段,自己一定要替对方找到凶手。
“沈师兄,你是在为对方超度吗?”
沈玄没注意自己脚边蹲着一个人,一低头,发现是相榆,这才解释道,“师妹说笑了,修仙之人谈什么超不超度的。我只是在为死者叹惋而已。一个人纵然是死了,也应该干干净净的离去。而不是这般死了都不被人知道。”
相榆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沈玄师兄竟有这般胸襟,支着脑袋,问道,“沈师兄如何看待死亡二字?”
沈玄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人活在世上便是向死而生。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被人遗忘。小师妹觉得呢?”
“嗯?”
“师兄说的可有几分道理?”他话语里的怅惘一闪而过,快的让相榆抓不住,抬头只见一双温柔的眸,他垂下睫羽,遮掩住眼底的悲悯。
“师兄。”
相榆站起来,比沈玄矮了半个脑袋,可气势却分毫不让。
飞舟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中,相榆朝沈玄一笑,“别那么悲观嘛。”
“年纪不大,动不动就是向死而生。为什么不可以向阳而生呢?追逐阳光本来就是人的本能,可死亡不是,死亡是一种迫于无奈的接受,是一种清醒却又悲观的人生。”
“可是,师兄啊,我们不是半步踏入棺材的老人,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去做梦,可以去喜欢一个人,纵然那人可以不喜欢自己。等南墙撞了会疼,我们会回头,清醒后,再晚都不迟,因为少年如风,自由于长风之间。”
一旁听墙角的商竹药:原来这个恋爱脑师侄也可以说出几句不那么恋爱脑的话。果然人接近死亡了一次就会透彻一些。
不过,商竹药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秀丽的背影上几秒,这话怎么总感觉意有所指。
沈玄听到一半,听到相榆这个举例,也不禁嘴巴一抽,这个例子,师妹难道是在暗示哦不,明示自己她对小师叔一片痴心却被拒绝?
或者是……小师叔翻脸不认人?
想到这个沈玄不禁也在心里哀叹,小师叔你怎么能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呢!
相榆还不解沈玄脸上表情为什么变来变去,她猜想大概是沈玄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吧,不然脸上为何满脸写着痛心疾首四个字?
相榆一回头,没想到看见了商竹药在不远处站着,不知道听了多久,更不知道是何时站在这里的,相榆行了个礼,“见过小师叔。”
商竹药微微颔首,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从心而发?”
相榆心里暗暗道,难道这个苏榆知识水平没有那么高,自己要露馅了?
“看来上次的寻死觅活对你不算没用,死了一次,果然人都彻悟了不少。”商竹药的评价让相榆觉得心里一颤,总觉得对方好像透过了苏榆看见了那个无妄崖下的相榆。
但抬头,却又让相榆是自己多虑了,世上无人知道本命灯熄灭的那三秒里发生的事,都以为是相榆吉人自有天相才回光返照。
更何况是还没被魔皇认回的商竹药呢。
相榆一笑而过,“毕竟也是死了一次的人,要是还是毫无长进那也太丢小师叔的脸不是?”
少年郎表情淡淡,语气依旧冰冷,气死人不偿命,“丢我的脸?你脸还没那么大,别丢你师父的脸就行。”
“小师叔,你我也算是朋友了吧?”
相榆喊住商竹药即将离去的步伐,少年头也不回,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朋友还远得很,师侄还是努力修炼吧。”
沈玄看着眼前的一幕,有天能坐前排吃瓜的观众席他是想也没想到。
他回忆起师父昨天还八卦的缠着自己问俩人进行到了那一步,亲了没有,孩子名字取了没有,今日看,小师妹距离追上小师叔还是八字没一撇呢。
这位冷清绝意的小师叔可不好追啊。
不知为何,沈玄冥冥之中却觉得,总有一天,小师叔也会为爱屈服,爱上一个人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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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榆对徐栩的猜忌依旧没有消退,她总觉得徐栩身上怪怪的,但她毕竟也不是苏榆,所以也讲不出来从何而来的诡异感。
直到相榆发现徐栩竟然没有影子,大半夜的,她又借肚子疼的名义敲响商竹药的门。
一开门,少年满脸写着不耐烦,相榆推测大概是睡着了被自己再吵醒的缘故。
没等商竹药说话,相榆一把推着商竹药进门。
察觉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太礼貌,在商竹药目光的威逼下,相榆收回自己捂着对方嘴的手,讪讪道,“意外,小师叔,意外,意外。”
他及腰鸦黑色的青丝披散,和平日里利落意气风发的少年形象不同,多了几分平日里不怎么常见的慵懒松散。
少年唇红齿白,眼瞳很圆又黑,看着人的时候,乖巧的像只布偶猫,可随时又会伸出爪子挠人几下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份摆在那里,相榆觉得他会很像邻家的弟弟。
少年外面披了件深红的外衣,修长手指上带着一个翡翠绿扳指,白和翠绿相得益彰,自带少爷的贵气感。烛火摇曳,暖黄的氛围下,让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漂亮得更加惊心动魄。
“大晚上的,你又怎么了?”
商竹药睡眠一般都不会很深,浅浅入睡后,听见门外的敲门声,已是半夜,想来一定是很急的事情才会半夜上门。
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目光看向了相榆,大发慈悲道,“师侄,小师叔被你吵醒,心情不好,问题很大。
你可要想好,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