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林司理顿觉心旷神怡,就连其上峰林知州大人都觉得自己御下有方脸上有光了起来。
然则斗拳姿势并不是验证被烧死和死后焚尸的特征。
“这么说,他是刘大人身边最为亲近之人。”黄知府问道。
“正是。”
“本官看这西苑虽是偏远,风景却很是不错,亭楼阁宇,曲径通幽,可见当初是废了些心思布置的,不知为何如今破拜成这样了?”
黄知府继续问,如今虽有州衙的上峰过问此案,但这案子发生在他管辖范围的霖安府,他自然有权过问。
“回大人,这院子原是赵姨娘的住处,曾也是热闹的,后来二公子三小姐赵姨娘三人相继在这院子里过世,老爷不愿见到这伤心地,于是命人封锁了院子。”
“原来如此。”黄志礼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捕捉到了此案的疑点之处,但不知什么原因,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天空乌云绸寮,突然阵阵鸟叫声从远方传来,霎时间,数百只通体乌黑的黑羽翼鸟盘旋在院子上方,有的落在火焰的红梅上,有的盘旋在空中,霎时间,黑压压蔽住天顶本就稀薄的亮光,原本已经夜幕四垂的天际更加昏暗。
“赵姨娘来复仇了!”
“赵姨娘显灵了!”
原本安静的西苑此时充满了恐慌声,刘府家丁们纷纷抱头逃窜,又被守在院子外的衙役们揪了回来。
“鬼…鬼啊!”
更有胆子小一点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直到额头上鲜血淋漓才肯罢休。林司理此时正对着验尸格目上眉栏上的内容一一填写,见此情景不禁揪住管家的衣领,“怎么回事?”
刘管家脸上还算镇定,只是不断吞咽的唾沫星子暴露了他的恐慌“回大人,当年赵姨娘死之时也是这番情景,因此大家才如此恐慌。”
“刘大人死时也有这番情景?“这些鸟兽形似乌鸦,乌鸦多预示不吉,林鹤虽不信这些,心里却还是毛毛的,他继续追问“可是林大人的卷宗里没有写,你们可知知情不报是何下场?”
浔州从未见过成群大片的乌鸦,这刘府恐怕是有什么猫腻,若是刘大人死之时也是这番情景,便说明刘大人之死与赵氏之死拖不了关系。
“没,没有。”刘管家立即辩白道:“老爷过身的那天什么都没有,这府衙都查过的,小人们不敢撒谎。”
“的确如此。”
“那为何说是赵姨娘来复仇了?”
叶晚自然没机会进入案发现场。
“敢问司理大人是如何推测出火源就在书案附近的呢?西苑偏僻,月洞门处还能看到几多落叶灰尘,可见这院子极少有人打扫,死者既为刘大人身边的书童,放着正儿八经的书房不用,为何要跑到这偏远的书房里来呢?”
叶晚对着林司理行了一礼,颇有些上前请教的架势。
林鹤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见她是个女子,并没有多做搭理,又继续钻研手中的验尸格目。
“刚刚听闻灭火的家丁说,死者的尸体是在放书案的位置发现的,按照大人的说法,起火之时死者还活着,起火点就在书案附近,正常人遇火第一时间肯定是逃生或者寻找火势小的地方躲起来,可死者却呆在原地,甚至脚朝内,头朝外,俨然没有逃生的意向,实在是蹊跷。”
林司理书写验尸格目的手一愣。
抬眼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孩。
三言两语,却全中本案要点。
只见她生的一副鹅蛋脸,双眼蜿蜒清澈,柳眉弯弯,皮肤清明白皙,容貌清冷容丽。
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他的威严,他黝黑生猛的脸抽了抽,见叶晚穿着寻常的衣物,言辞间又颇懂刑案之事,可见并不是这刘府的婢女。
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最是会看碟子上菜。
能到这案发现场的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可能就是现场哪一位大人带来的主薄或提刑官,实在不好贸然得罪。
然而上面已经交代,他必须坚定。
正在心中推算如何作答之时,一身着绿色官服的青年男子面带歉意从人群中走出来。
“林司理,实在抱歉,这是本县的仵作,一遇到案子就头脑发热,底下人不懂规矩,还望林司理海涵。”
众人倒吸了口气,才惊觉眼前生的明眸皓齿的女子竟然是仵作一名,。
天圣王朝民风开放,并不限制女子入朝为官,朝中亦有不少要职为女子担当,但仵作为贱役,因为常年与污秽的死尸打交道,常被世人视为晦气,若非是实在找不到糊口的营生,谁会愿意从事此贱役?更何况女子从此贱役,恐怕招未来婆家的不喜,因此本朝极少见从仵作的女子。
说话的正是叶晚的顶头上峰吴知县,今日前来吊唁的官员都穿私服,唯独他一身官服,仿佛将这当成一件公事处理一般,他姓吴名河道,字子立,鸿宣三年进士出身,当年一纸策论名动天下,也曾受到不少儒学大拿亲赞,天圣朝重文轻武,按道理他本该受到朝廷重用,只可惜他主和的立场遭到了朝廷内以贺途安为首主战派官员的打压,如今只能蜗居在清远县这一小小县作一小小知县。
“不济事,不济事。”林司理笑着挥手,心底恨不得将眼前的笑面虎大卸八块,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贵县底下人做事认真,实乃清远县百姓之幸事,只是她太过年轻,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且口鼻之内有烟灰,只有可能是被烧死的,具体的案件细节本司理会查明,就不劳烦吴知县了。”
说完招呼衙役们将尸体抬了出去。
“且慢!”吴河道伸手拦住林鹤,“本官还有一些疑点向司理大人讨教。”
林鹤没想到吴河道会拦自己一道,按照官职,知县从七品,比自己官职还低上一级,且吴河道向来是只笑面虎,官场上从不明着得罪人。
此番竟一反常态,颇有些要硬抢的架势。
“同朝为官,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本该同心合力,怎么你二人为了一个案子还要打起来不成?”此时一直站在一旁未发话的林稻莫站了出来,言语中并未有多苛责却也是不怒自威,话音刚落,余二人皆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