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打开房门,怒不可遏。
“无影给我杀了他!”
无影现身,这个他指的谁无影自然明白,他的目光停在美娘红润又微微肿起的唇上,眼中杀意弥漫,提剑就往梅景琛的房间去,被丁一拦住。
暗卫?杜姑娘身边怎么会有暗卫呢?丁一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并不妨碍他来了兴趣。在柴桑待了许久,没有用武之地,剑都要生锈了。迫不及待的拔出剑,迎了上去。
两人不分伯仲,你拍我一掌,我吃你一拳,双双胳膊上腿上,皆见了红。
这个功夫,梅景琛已经穿好了衣裳,束好了发,又是一副威严正经的模样。
美娘红着眼瞪他,心中忐忑,他如今半点礼法不顾,难道那回他们俩真成了事儿?所以他才无所忌惮,得寸进尺?美娘的心落至谷底。
他一定看见了!
顾诗年和秦方好找过来,吃了一惊,不明白梅景琛如何将美娘惹怒成这副模样,竟直接出动了暗卫。
“别打了!出大事了!”
然而主子没出声,丁一和无影自然不能停手。
“谢千秋回来了!美娘,真的出大事了!”
能让顾诗年这个不理俗务的人这般郑重,美娘再顾不得和梅景琛怄气,叫回无影。
“回去说。”美娘往前走,没听到顾诗年和秦方好跟上来,诧异回头。
顾诗年指指梅景琛,“美娘,这事儿还得听听梅大人的意见。”
美娘不悦,还是任由顾诗年叫上了梅景琛。
秦方好注意到两人的眉眼来往,又见美娘唇瓣饱胀,暗暗吃了一惊。
***
谢千秋风尘仆仆,不眠不休,连夜赶路,十分憔悴狼狈,此刻笔直地跪在地上,羞愧不已。
“公主,末将死罪。”
屋里几个都知美娘身份,倒也不用隐瞒。
谢千秋带了美娘的金牌去了最近的望县,县令无敢不从,立马吩咐人手从平粮仓调粮,谢千秋亲自清点了前面五百石,虽是陈粮,倒也能应急。
她没想到那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县令竟敢在这样的事情上耍心眼子,整整三万石粮食,除了谢千秋检查过的,全是沙子。
“望县县令是陆氏旁支。”梅景琛沉吟道。
“又是陆氏!”美娘震怒,江州、柴桑两地的辱、女案同陆氏脱不了干系,皇后的娘家,竟如此猖狂,连带一个旁支也敢动赈灾粮欺君罔上。
那在燕京的本家又该如何只手遮天?
顾诗年急道:“现下如何是好?这几万石可是出了望县地界,即便掉转头问罪,也没凭没据,他或许还要反咬一口谢千秋,说她监守自盗。”
顾诗年清楚,最好的办法是将此事摊开来,治谢千秋渎职之罪,杀头以儆效尤,她看着谢千秋坚毅的面庞,于心不忍,这些年,谢千秋想出人头地,挣点功勋有多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虽然两人常常不对付,可她心底实际上是很敬佩谢千秋的。
“末将死罪。”谢千秋以头抢地,态度决绝。
“你何其无辜,”顾诗年求情道:“何况现在又是用人之际,何必死活挂在嘴边,将功折罪岂不更好?”
她祈求地看向美娘。
美娘气谢千秋的疏忽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可却也没想要她的命,她对谢千秋寄予厚望,不可能不保她,真正该千刀万剐的人还坐稳官位,还轮不到谢千秋。
梅景琛见她面容松动,知晓她要保谢千秋,很是不赞同,谢千秋并不无辜,若因她的失职尸横遍野,合该问斩。
上位者太过心软仁慈,并不是件好事。
又觉不可思议,她在北地六年,吃够苦头,还能有一副柔软慈悲的心肠。
昭华公主,确实同她的封号一样,美好到令人心折。
反对的话便咽了下去。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将这空缺补上。”美娘道。
补空缺?谈何容易,顾诗年和秦方好对视一眼,脸色皆沉重,就算在燕京,顾秦两府,一夜之间也凑不出三万石粮食。
梅景琛推敲一二,便猜到美娘打的什么主意,提醒,“豫章王府凑不出三万石,除非——向豫章郡的豪绅要粮。”
美娘抬眼看向梅景琛,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
没错,她打的就是豫章王的主意,若徐婉月没有来耀武扬威一场,她说不定就不会可劲儿的薅豫章王府的羊毛。
豫章王盘踞此地几十年,不可能没给自己留后路,再放点儿血,也伤不了命脉。
至于如何做……
美娘再次看向梅景琛,问:“不知梅大人有何高见?”
她问得坦荡,仿佛方才两人的越线举止从未发生过。
梅景琛惊叹她的变脸速度,心下怅惘,他果真年纪大了,现在还为将才的孟浪心绪起伏,又为她让暗卫杀他而心凉自悲,她却能从容磊落叫他想法子替她救人。
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方才的亲密,她除了想除他而后快,心里是否有半点涟漪?
这情感一事,梅大人确实没经验,或许可以请教一下秦三,他是如何抱得美人归的?
尽管心头如吊桶,没个平静,梅景琛面上却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提点美娘,“若能叫豫章王主动献上粮食那是最好不过的。”
“据我所知,豫章王贪财且吝啬,阁老刚从他那里运了粮,再让他出粮,他只怕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秦方好分析。
美娘心头骂梅景琛果然心肝儿黑,笑了笑,“那就让他有不得不出粮食的理由,若豫章王府不够,他就自己去豪绅富户那里一石一石地求!把咱们摘得干干净净最好。”
梅景琛见她一点就透,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美丽又聪慧的姑娘,他把持不住也算不得丢脸。
***
午后,广济寺闯进来一伙蒙面盗贼,专奔粮库而去,若非谢千秋警觉,只怕所有粮食全都被稍为灰烬。
梅县丞同百姓们商量了一番,广济寺的临时粮仓既不防火也不防水,若有个差错,后果不堪设想,遂打算将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