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走后,柳念青便褪去了身上的衣衫,缓缓步入池中。
温润的泉水浸泡着身体,白皙的肌肤上散落着斑驳的痕迹。肩头上的刺青妖冶地舒展着花枝,她随意拨弄了一下温泉,水面雾气腾腾,好似人间仙境。
她沉下心来,思忖着柳凭风要带着萧以文入京了,这是景王借机生变。
积福巷的火器,是西川想让太子有机会扳到景王。那景王的火器又是作何用途,为权还是为财。
昨夜仁安堂的药童瞧见了韩逸灭口,留着可以当人证。
那白松玉呢,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为何改头换面重回金陵。
他苦心经营了西川这个身份,他的目的会和自己一样吗。
柳念青想着心里不由有些郁躁,之前她还说凭风意气用事,没想到自己昨日也冲昏了头。
但总归白松玉不会害自己,下次见面时定要问个清楚,或许他们殊途同归。
一盏茶的功夫,柳念青便从水里出来换好了梧桐准备的宫装。
她着一水色衣裙,纱织的腰带轻系。头发半挽着,用昨夜的玉簪别着,看上去别有一番潇洒恣意。
屏风隐约透着一个女子的身量,柳念青想着是梧桐便信步走了出去。
屏风外那人背对着莲步微移,腰间流苏发出细微的清鸣,“我想姑娘不愿意见我,我便过来见姑娘,不会有些失礼吧。”
柳念青见她清雅脱俗,又显得华贵。想必这就是王相之女,王钧瑶,亦是这东宫的太子妃。
柳念青俯身行礼,“太子妃殿下说笑了,是奴家身贱,不配见您。”
太子妃是五年前嫁给了太子的,金陵城里都说太子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太子饱读诗书,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么多年来太子也一直与太子妃一直相敬如宾。
众人不知的是太子偏宠一教坊司女子,每隔三五日便要传召入东宫。太子妃曾进谏太子,太子也是充耳不闻。
如今太子妃见到了柳念青,心中便已了然。这样的人,难怪男子喜欢。
可王钧瑶不会刁难人,她也不会故意为难柳念青。
王钧瑶知她从前也是官宦世家的小姐,只是被迫流落教坊司。若不是当年金陵剧变,说不定太子明媒正娶的就不是自己了。
王钧瑶浅浅一笑,她屈尊降贵地拉起柳念青的手,柔声道:“念青姑娘,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苦吧。”
柳念青不解地摇了摇头,她似乎有点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轻言细语地说:“我就是想在你进东宫前,见你一面,我只是好奇殿下喜欢的人长的什么模样,生的什么性情。我不想为难你,我也不会为难你。”
王钧瑶生得端淑,性子也恬淡。柳念青从前并未见过她,亦不知她是这样软弱的人,堂堂太子妃现在竟拉着一个风尘女子的手。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如今看来这倒像是个苦情债。
像她这样痴情的女子,在东宫过得欢愉吗
柳念青连忙道:“殿下不必忧心,念青自知身份低微,无颜进东宫。”
却不料太子妃看着她目光悲切,“他从未与我说过你,我在承乾殿中见过…我想...太子他是真的爱慕你的。”
“见过什么...”
柳念青一头雾水,她与太子不过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罢了。虽她知道,太子仁厚,或许对她有几分真情,但也不至于此。
王钧瑶不语,她无法跟柳念青说,在她嫁进东宫的第三日,在承乾殿里见到了什么。
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她曾经也满心愤恨,为什么不喜欢她,还要娶她。可她也知道,她与太子也不过是联姻罢了。既得了人,又何必要心呢…
王钧瑶问过东宫里的老人了。他们说,这些东西是两年前就备下了的。
所以她无力,她只能看着。所幸萧知临是个好人,他待她向来是极好的。
可眼前人似乎还不知道萧知临的真情,太子妃还想说些什么。
“钧瑶!”萧知临一声呵斥,他下了朝便匆匆赶来了。
“承乾殿后有个库房,是殿下七年前给你备聘礼婚书。”太子妃盈盈一笑望向太子如解脱一般,“姑娘还未见过吧。”
七年前,那是她初见萧知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