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绝壁，一眼望不见尽头。山谷两壁，垂直落下大片大片凌霄花，染红了大半个山谷。
那是个一眼就能看尽的山谷，靠近凌霄花壁处有几间草庐，草庐不远处是一汪深潭。郁郁青青的草地有人为开垦的痕迹，却被茂盛的青草覆盖了大半。
才踏出溶洞的两人以为会有一番恶战，哪知道他们遇到第一个尴尬的事是腹中咕噜咕噜的响动。
他们灵力全无，几乎和凡人没什么两样。此前在溶洞中三日未进食，察觉不出任何异样，没想到前脚刚踏出溶洞，后脚饥饿的虚弱感立马袭来。
两个元婴真人百来年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叫对方听了个真切，偏偏沉默后更能听见彼此腹中的声响。
【我找食物。】凌霄当即要解决问题。
他原本要把人扶回溶洞口，却遭到素影的拒绝。
“此处地势平坦，我能自保，你去吧。”她握着寒霜剑，轻轻浮开凌霄的手。
凌霄动作很快，不消半刻钟便找回了一堆野果。
他将野果用潭水洗净后，递给素影，两人匆匆果腹，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探寻。
山谷里除了他们来时的溶洞，没有其他出路。反倒是头顶的日光在某一瞬穿过厚厚的云雾洒进了山谷内，叫凌霄提出可以往上走。偏山壁湿滑，那个扬言自己体术尚可的人扑腾了半天连山壁的头都没看到。
“此处有人迹，我们再探寻探寻。”
素影眼盲，并不能靠光线的明暗来判断时间，但她能感知到山谷里的气温变化。白天到黑夜，黑夜到白天，疲倦不已的两人只得在山谷的草庐里稍作歇息。
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月，出谷毫无进展。草庐里却添置了许多东西。
有凌霄用寒霜剑削出的木碗，有素影摸索着编出的藤筐，凌霄在草庐里找到了两包种子，他还开垦了两块地，未雨绸缪的为之后野果吃尽做打算。
某日，素影席坐在草庐中，摸索着用藤再编些小物件，耳朵灵敏的听到屋外比平常更欢快的声音。
相处多日，她明白凌霄是个沉稳的人，能让他这么开心，必然是有好事发生。她第一反应是他寻到出去的路了。顾不得手上的东西“腾”的站起来，嘴里急切的喊，“凌霄，可是……”
下一秒，她伸出去的手碰到一个湿滑的东西，她要问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这是？”
凌霄眼含笑意，将寒霜剑窜着的东西拿开，伸手拉过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解释，【鱼。】
素影：“？？？”
他拿着她的寒霜剑去水潭里刺鱼了，他还很开心的同她炫耀。这就是辰星山的凌霄真人？
瞎猫碰见死耗子，水潭里的鱼竟然能让两人的眼盲口哑逐渐好转。
无奈水潭里的鱼每半月才能寻见一回，两人又磋磨了三月，才勉强把视力和声音找回来。
“你……”相处了这么久，素影直到今日才将人看清楚。
眼前人十分俊朗，剑眉星目，墨发如云，自有一股儒雅的风流，但眼神里的浩然正气又抵过他的书生气，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样子。
“辰星山，凌霄。”凌霄含笑的同她正式介绍自己。素影没回答，他也不介意。
比起最初一剑挥来，如今她会颔首点头不知道比之前好太多了。
她好奇的打量着山谷的一切，冒着雾气的水潭，开垦得坑坑洼洼的菜地，简陋但五脏俱全的草庐，还有大片大片艳红的山壁。
“那是什么？”素影指着山壁上热情如火的花朵。常年生活在广寒门，她熟悉冰雪的颜色，习惯素雅的衣裙，却少见如此热烈张扬的色彩。
“那是凌霄花。”凌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道。
“和你的名字一样？”素影歪头，看着笑得儒雅的男人，以及他素白蒙尘的袍子。她摇摇头，“它和你不搭。”
凌霄一愣，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那依素影真人所见，是该它改名呢还是我改名？”
素影一噎，扭头不看他，“那是你辰星山的事，与我何干。”她紧接着说道，“好了，我们快找出口吧。”提起寒霜剑便往山壁处走去。
……………………
素影和凌霄在不知名小谷内住了三年，准确说是被困了三年。
两人对彼此的称呼从最开始规规矩矩的凌霄真人、素影真人，到现在的直呼其名。
水潭里每半个月出现的鱼他们还是会按时捕捞，只不过自从素影眼睛好后，寒霜剑就再没到凌霄手上过。
山谷内唯一的武器在素影手上，捕鱼的活自然也落在素影身上。凌霄则负责他自己开垦的两丘地。
最初一年收成不好，两个小仙男小仙女饿得肚子咕咕叫，随后一年比一年优秀，厨艺也越来越好。素影曾调侃他若是出去了，去凡间入世当个厨子，必然能富甲一方。凌霄则揶揄她编筐的手艺好，入世去开个藤编小店也能养活自己。
两人平平淡淡如此又过了三年。
终是在素影捕捞的一尾异常巨大的银鱼肚子里发现一枚雪亮的珠子，凌霄在草地深处寻到一个中间带凹槽的匣子。
两样东西一看就是一套的，两人合计把珠子放进了匣子的凹槽。
巨大的光芒闪耀在他们眼前。
一晃眼，久违的力量充沛在体内。
“原来你们在这，让爷爷我好找。”一只单角的白鹿咬牙切齿的浮于水中，它头顶的另一边还潺潺的冒着夹着冰霜的血水。这不是夫诸又是谁呢。
刚刚逃出生天的两人来不及细想，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双双朝夫诸攻去。
………………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恶兽夫诸已成功诛杀。
恢复平静的睢水河畔，两道身影立在河前。
“你……”“你……”同时出声，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那个满是凌霄花的山谷里，好似幻梦一般的诸年。
他们同时住口，扭头把视线移开。
又忍不住：“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