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近十点,厨房里传出几点亮光。
江沉打开冰箱看了眼,除了速冻饺子就是速冻饺子,连片菜叶子都没有。
是做个蛋炒饭都嫌匮乏的程度。
她这些天就吃这个?
看着一冰箱的速冻食品,江沉唇线拉直,将冰箱门关好,回头问她要不要吃焖面。
他也只会煮焖面。
小时候方芸把他丢在家里,自己和姐妹出去鬼混,一玩就是一天,第二天傍晚才回来,小学门口辣条一包五毛,煎饼果子三块两个,五块钱的生活费不够他解决两天的伙食,外公外婆家离得又格外远。
慢慢的他开始学着自己做饭,焖面又比煮饭快捷,剩菜和面条一起丢进锅里炖煮,能吃好久。
陆眠心不在焉地点头,说实在不行泡面也可以接受。
江沉瞥一眼柜子里清一色的海鲜和日式豚骨味泡面,一关柜门,和她说自己回家拿食材,很快回来。
很快回来四个字像是什么开关,陆眠抬眸看他,眼中情绪浮沉,复杂难辨,有点像依赖,更多的是不解。
灯光投下,她肩颈线条成直角,腰身纤瘦柔软,有种不堪一击的脆弱感。
江沉忽然生出抱她的冲动。
然而那点脆弱只出现了一刹,很快归于平静。
她瞥开视线,轻轻点头。
江沉回到家,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放轻脚步,去厨房拿了挂面和些食材。
要出门时,身后灯光亮起。
外婆被他惊动,站在楼梯口疑惑发问:“大晚上的,你提个塑料袋是要去哪?”
江沉脚步一停,“喂猫。”
“白毛蓝瞳的,身体不太好,有点可怜。”
外婆狐疑目光扫视过他,没看出多少端倪,于是叫他早去早回,喂一两口就得了,别学他外公爱心泛滥将猫带回,家里连这三只都快养不起了。
江沉应了声好,抬步往外走,推开隔壁虚掩房门,见她仍坐在原地,连姿势都未变动半分,乖得有些离谱。
桌上多了几个巧克力的包装袋,江沉眸光掠过,眉头微微皱起。
陆眠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继续往嘴里送巧克力,动作机械。
第十三次撕包装袋时,手指颤动得厉害,几次脱手后,她不耐烦地扯住包装袋两边,正准备暴力拆解,巧克力便被人从后边抽走。
江沉站在她身后,三两下将包装拆了,巧克力送到她手里。
陆眠迟疑了下,伸手要接,江沉右手突然触及她的额头。
他掌心滚烫,陆眠体温却低得不像话,骤然被他一碰,打了个激灵的同时,莫名贪恋起他手上的温度。
然而那手只是轻碰了下,一触及离。
陆眠愣住,半秒后反应过来他是在确认自己的体温。
江沉盯住她被冷汗打湿的鬓角,“低血糖。”
他说这话时,面上表情不怎么变化,用的是陈述句,气氛近似威压。
陆眠眼珠不安地转动两下,无奈承认。
她没有抬头,江沉自高处俯视她,眸光扫过她苍白面色,两秒三秒,拎着食材去厨房,低气压停在原地打转。
陆眠不太确定他有无生气,抱着剩下半盒巧克力欲言又止。
话说回来,难受的分明是她,他不高兴什么?
陆眠瞟他一眼,不自觉撇嘴,在心底暗骂他的坏脾气。
厨房断断续续传来水声。
紧跟着就是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咚咚作响。
灶台和餐桌间没隔断,陆眠抬头望去,就见江沉三下五除二将番茄去皮切块,又切了几块土豆、火腿丢进锅里和番茄一起翻炒,出汁后加调料和水,等水开的间隙,单手往平底锅里打入两颗鸡蛋。
热油滋滋作响,香味在狭小的室内弥漫。
他不知什么时候脱去了棉服外套,单穿一件淡蓝色的圆领卫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小臂精壮的线条。
灶台上火烧得正旺,灯光打在他周正眉眼上,为他晕染上一层温暖的光,半边侧脸陷在上升的水汽中,柔和得像是那日在孔明灯上看到的缥缈火光。
陆眠单手托腮,安静看他,突然理解班上女生对他的迷恋。
很难有人对这样的人不动心吧,高冷又别扭。
顶着张比谁都冷淡的脸,性格却意外的纯情。
口是心非的毒舌怪。
腹诽一句,她低头轻戳巧克力的包装。
红汤咕噜咕噜往上冒,江沉往锅里丢进几根面条,用锅盖盖上,焖上四五分钟出锅,装进陶瓷碗里,和两颗煎蛋一起上桌。
“小心烫,”他提醒一句,注意到身旁如有实质的视,心跳漏掉几拍,语气仍和面色一样冷,“又在想什么?”
陆眠沉默两秒,头一次撒谎,“在想某人的坏脾气。”
“口是心非会被人讨厌的。”
她学着江沉不紧不慢的语调,却没学到他说什么都像在不耐烦的精髓,声音因为生病听着有几分软,像撒娇也像委屈,唯独不像在生气。
江沉垂眸。
陆眠没躲,略微仰头和他对视,她在家只穿件居家服,小恐龙造型,上面覆盖一层软毛,毛绒绒的,头发也毛茸茸,桌面下两条小腿晃晃悠悠,脚踝不堪一握,白到晃眼。
江沉看着看着,又有那么点想抱抱她。
陆眠已经习惯他沉闷性格,并未察觉到他面无表情下波涛汹涌的情绪,对视一眼后就将眼镜摘到一边,低头吃面。
江沉厨艺算不上好,勉强处于将食物做熟的水平,好在她对食物并无多少欲望,咽下两三口后才想起来对他说声谢谢,很好吃。
江沉拉过椅子坐在桌子对面,眼波扫过她的面孔,从眼睛到嘴唇。
她吃东西时很专注,并不出声,也不挑食,慢条斯理的,一口接着一口。
这场景有些奇怪。
除夕的晚上,两个远远算不上家人的凑在同一张桌子前,外面烟花绽放,室内灯光静谧。
“医院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