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她在别人眼中是以色侍人的形象,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愣了半秒才想起来发火。
但是没等她反驳,就听到江沉笑了:“江慎言。”
叫的是三叔的全名。
直到这时,整间会客厅里虽然吵吵闹闹,但阴阳怪气归阴阳怪气,大家明面上还是保持着一种虚假的体面,毕竟都是受过教育的高等人士,不能真的和乡下的大爷大妈那样,出口就是粗鄙之语。
而后江沉开口了。
他声音很冷,眼神也很冷:“自己□□里那二两事先管好,你要年纪大了记不清,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先从你非要和比我都小三岁的女士结婚搞得全公司人尽皆知开始。”
一句话说下来,可谓大逆不道,半点情面不留。
会客室里陷入长久的安静。
三叔的怒火几乎要掀翻天花板,眼看要厥过去,旁边冒出个年轻点的男人,张口就劝。
“三叔也是为你好,他是真心觉得你和王小姐更配,怕你被骗,毕竟这女孩嘛,谈谈恋爱玩玩可以,但结婚就不一样了,不能光看长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沉:“哦,所以堂哥你也觉得王小姐适合结婚?”
“以至于和王小姐约会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公司尚未上线的项目带上,听说王小姐接了项目计划书,第二天就把你甩了,”江沉单手敲着桌面,嘴角含笑,这会他倒是学会委婉了,“下回再遇上这种情况,我建议你,别找二叔哭,先报警,按诈骗算。”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委婉。
几位叔叔伯伯一听到公司机密被卖,当时就急了,调转枪口面向这位堂兄,但今天在座的也有不少堂兄那支的,两方人马当时就乱作一团。
有骂堂哥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的,有说为何要勾搭王小姐的,那可是老江总生前就定下的婚事。
混乱中只听得堂兄大喊了一声:“他江沉能够得上,我就够不上,凭什么啊?!他江沉不就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野种!凭什么现在就能高我一头!股份就算了,连女人我都只配要他不要的是吗?!”
被人指着鼻子骂是野种,江沉面色依旧。
只是在那些叔叔伯伯看不到的地方,他握紧了陆眠的手。
陆眠察觉到手上忽然加重的力度,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归根结底,这群人想要江沉手上的权利,而江沉手上的大部分权利都来自已经去世的江慎川。
他能在二十多岁就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不是因为能力足够高,而是因为他是江慎川的儿子。
那如果,他不是呢?
大家都不是傻子,在她想到这层的同时,别人也想到了。
马上有人发难:“江沉啊,不是我们怀疑你,主要是你这消失了十多年,长大后突然冒出来,还要继承公司,你说这里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也没法和老江交代不是?”
有人附和:“是啊,老江年轻时就风流,老了糊涂,他又是个没儿子的,病急乱投医也是有可能的嘛。”
陆眠瞧着这些人。
他们明明在笑,目光却露出冰冷的杀意。
这才是他们今天把江沉堵在这的目的,从血缘上瓦解江沉的继承权,逼江沉放手夺权。
陆眠皱了皱眉头,手脚冰凉。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被江沉摁住了。
面对如此杀局,江沉依然保持着平静。
早知如此的平静。
“可以,”间隔一两秒,江沉点点头,“不过你们想清楚,如果我不是,谁能接管?”
他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蓝海大厦:“我修的。”
又指指头顶:“因为亏损卖给了别人,我买回来,重新装修的。”
“连公司都是我救回的,在我上任前,你们已经想着变卖股份了不是么?”
说到最后,江沉环顾全场,重复刚才的问题:“所以,我不是,你们谁能是?”
这话不轻不重,落在一群叔叔伯伯的耳朵里,却狂的没边。
天下有几个人敢说一个偌大的上市集团没了他就运转不了,连已经去世的老江总都没法放这狠话,但江沉可以。
他确实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蓝海,且无可替代。
至少在目前无可替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上局势又发生了微妙变化。
只拥有少量股权却没有决策权的的几家旁支当即面露犹豫。
这些人占了场内的绝大多数,他们一摇摆不定,杀局瞬间被撕破了个小口。
就在这局势微妙的当口,方才那位被江沉怼了通的三叔江慎言又站了出来,他应当是这些叔叔伯伯里的领头人,一出来就指着江沉的鼻子大骂:“你不干自然有人干,我们江家还不至于指望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跟着又转头,大骂那几位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但任凭他怎么骂,除了几位江家的,其他人就不动也不说话。
那意思挺明显,谁赢跟谁。
江慎言气得要死,他很早就没读书了,在街上跟着大哥混,后来亲哥发达了就跟着亲哥混,平时帮江慎川处理些脏活黑活,性格狠辣,敢下死手,在几个兄弟里最受江慎川器重,算是他的心腹。
江慎川儿子又死的早,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江慎川的继承人。
然后江沉就出现了。
他亲眼看着属于自己的权利地位被江沉一点点夺走,亲眼看着江沉在集团逐渐站稳脚跟,也即将亲眼看着江沉走上他渴望了一辈子的权利最高位,连玩的女人都他娘的比他玩的漂亮。
明天是江慎川出殡的日子,盖棺定论,江慎言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但他又没读过什么书,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他只能用自己的逻辑来解决问题。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没什么问题是暴力解决不了的,真理只在射程之内,一顿不行就打两顿,再加上刚刚来前就喝了不少的酒。
酒意上头,又被江沉当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