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起身,冷淡地说:“你好好修改你写的诗,今天就不要回去了。”说完,她站起身来,径直离开了。小黄门悄悄替他掩上了房门。
观风殿内,上官婉儿听完下面的汇报,轻轻走到太后身边,道:“太后,南安郡王等宗室十二人均已斩首。”
太后淡淡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她先行退去,她想一个人静静。
上官婉儿揣摩着太后的心思,叫膳房送了点糕点果子,亲自带着这些小零嘴去看望祾歌。她推开门,小少年正跪坐在书桌前,抹着泪一遍遍修改自己的诗作,见到她进来,小孩哽咽了一下,起身行礼:“婉儿姑姑。”
上官婉儿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她刚到太后身边的时候,太平公主十三岁,这个小家伙才只有三岁。小祾歌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乖巧、也是最用功的孩子,可是太后却对他严厉到近乎苛刻——用王杨卢骆来要求一个普通孩子,她看得直心疼。
她揭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一碗川贝雪梨膏,柔声道:“太后也是为你好,等你稍大一点,阅历更丰富一点,就能写出让太后满意的诗作了,好不好?”
祾歌抽泣着说:“不会的,祖母永远都不会对我满意的。有我父亲珠玉在前,祖母永远都不会对我满意的……”
上官婉儿知道这是实情,只能将他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祾歌擦干眼泪,小声道:“谢谢姑姑,祾歌要继续用功了。”
上官婉儿点头,嘱咐他道:“那碗雪梨膏要记得趁热吃,今年秋燥,宫里熬来滋阴润燥的。”
她回到观风殿,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太后禀报了,问道:“太后,婉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淡淡地说:“说吧。”
上官婉儿斟酌着用词道:“小殿下到底还是孩子,殿下是否对他太过于严苛了。”
太后沉默了一霎,反问道:“我不对他严厉,难道要让朝臣对他严厉吗?”
上官婉儿怔了怔,低下头,没有接话。
武曌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去吩咐下去,今晚做些烤羊腿、羊羹这些他爱吃的东西,然后命膳房炸点胡果子、麻花、巨圣奴这种酥酥脆脆的小零嘴,他打小儿就爱吃脆的,这点倒真像我啊。”
上官婉儿道:“毕竟是殿下的亲孙子。”
武曌怔忪片刻,道:“祾歌都十五岁了,我弘儿也弃我而去十五年了。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能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过才仅仅十五年,他的映像,在我心里竟然已经渐渐和祾歌混为一谈,再也分不出他们父子了。”
她顿了顿,才道:“其实祾歌远比他父亲优秀,弘儿身子弱,论起武功他根本不及祾歌,就别说祾歌那一手可以比肩太宗皇帝的箭术了。我对他严厉,只是因为……”
“因为他是祾歌,他能做的比现在、比他的父祖更好。”
“给他时间,他未尝没有成长到太宗皇帝那种高度的可能。”
“祾歌有这个资质,我想试试,我和先帝、和狄怀英,我们倾尽全力,能不能再养出一个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