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军的正堂本来就极宽阔,又有祾歌在外厮杀,一时间,内室和密室附近就都空了下来。被胁迫来的拥李王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只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少年血气方刚,却被同行的长辈拉了回来。
祾歌侧身躲过砍来的大刀,余光瞥见那群人畏缩不前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他们要是真有血性,当年越王起兵,就不会无人知应,更不会被胁迫而来了。
只这一愣神的功夫,又有敌人攻杀而来。祾歌稳住心神,刀光再度亮起,招招致命。战况一时胶着起来。
就在这时,密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响。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柴思彦走了出来,颔首道:“奉殿下之命,前来迎接各位。”
众人皆是又惊又喜,自是进入密道不提。
此时,法雅也偷偷找到了柳季卿。
“该出发了。”法雅压低声音。
柳季卿点点头,轻轻拍拍身边孩子的背。那几个年幼的孩子你拉拉我,我拉着你,皆跟随法雅偷偷向外跑去。在他身后,李证被绑成粽子一般,口中还塞着一团破布。他眼中满是泪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侄子。
柳季卿没搭理他,将李证扛在肩上,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四处都是喊杀声,远处的营地火光冲天,无数点燃的箭矢从天而降,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和烧焦的苦味。祾歌一刀砍翻一个黑衣人,忽然听到嘈杂的脚步声,知道是承天军到了。怕被误伤,他急忙躲到了正堂大门后面。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那一支小队的队正手一扬,立刻有军士持盾上前,弓箭手在其后,拉满了手中的硬弓。
枭正阳大喜,立刻召集黑衣人退入盾阵,狂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话音还没落,里面就传来祾歌的怒吼:“你们放肆!”
他缓了口气,吼道:“我乃燕王李罡!先帝亲封的皇长孙!谁敢造次!”
这一声吼,端的是威风凛凛。众人大惊之下,一时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祾歌乘胜追击:“诸位承天军的将士们,我们军士忠义当先,既然参了军,谁不想保家卫国、挣个功名回来,谁愿意愿意做个乱臣贼子,让老子娘跟着被砍头?”
“听见门外的声音了吧?王孝杰大将军已经打进来了!你们身边那女人只是萧淑妃的余孽,早就被先帝驱逐了,跟着她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现在放下武器,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众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别听他的!”枭正阳吼道,“你们,我命令你们,给我杀了他!”
祾歌剧烈地喘着粗气,他取出自己的金印,高高举出门外,喝道:“本王金印在此,承天军听令!”
“放下武器,一律免死!”
他在心中打鼓,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听从自己差遣。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队正发话了:“所有人,放下武器,保护小殿下!”
枭正阳瞪大了眼睛,正想说什么,那队正忽然手起刀落,将她的人头斩下!黑衣人登时大骇,正欲反击,周围军士的大刀已经照着他们劈头砍去。
盾阵向两边让开一道通路,那队正手捧枭正阳的人头,率队向祾歌行礼:“草民吴二,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祾歌并不敢信任他,抓紧斩星刀,警惕地从门后走出。他身上的袍服已经破破烂烂,脸上都是黑衣人的血。见状,那队正立刻跪在地上,将人头高高举过头顶,自己却恭顺地低下头来。
祾歌在他面前站定,沉声道:“吴队正辛苦。事成之后,本王一定保举你做校尉。”
队正吴二大喜,应了声是,捧着人头跟在祾歌身后。
“不用这样跟着我。”祾歌淡淡地说,“你去,拿着枭正阳的人头,命令还在负隅顽抗的承天军,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贼酋已死,此时放下武器,还有一条活路。至于本王,传令要紧,就不必留人了。”
这些人,他一个都信不过。
队正吴二一愣,应了一声,转身吩咐士兵去了。
见他们离开,祾歌小跑进密室看了一眼,见到柳季卿和柴思彦留下的记号,小舒了一口气,连忙将密室关好。
掩盖好那群李姓王公的踪迹之后,他提着刀,踹开厢房门,开始一间一间搜寻。燕筠青不知道被关到了哪里,若是她死在此处,他不仅会因此失约,回去之后也很难向女皇交差。
东侧厢房内空无一人,祾歌冷笑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快速向着西侧厢房跑去。这种深宅大院的格局,向来都是东贵西贱,枭正阳居然把他下榻的地方安排在西厢房,由此可见她的傲慢!
他从西厢正房开始搜,一脚踹开房门之后,大声呼喊燕筠青的名字。
一间、又一间。房间内无人回应,祾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难道,燕筠青已经死了?
他咬着牙,暗中责备自己的疏忽,就在此时,身后的茅厕中忽然传来一声轻轻地呼唤:“小……小殿下?”
原来,燕筠青割开绳索之后,见外面乱作一团,登时被吓得瑟瑟发抖。她躲在房中想,不少人知道她被关进了西厢房,难保会有什么人产生邪念,所以躲在室内一点都不安全。可是四处都是乱象,她根本不敢逃命,情急之下,她忽然想到了西厢房的茅厕。
这里素来遭污,贼人若是搜索,说不定会放过这里。
因此,她迅速抓了门闩,躲在茅厕的最深处,一直等到祾歌寻来。
听到她的解释,祾歌默然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还能站起来吗?”他问。
燕筠青双腿发软,现在根本走都走不动。
祾歌一默,伸出左手,手中紧紧握住刀,让她撑着他的左手一同前行。
两人回到,正堂,祾歌指指内室,道:“外面脏,进去躲躲吧。”
正堂外,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腥味混着泥腥味扑面而来,燕筠青差点没有直接吐出来。她脸色惨白,飞快地点了点头,逃命似的冲进房内,关上了房门。
祾歌这才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