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颜诺雪留宿在了这个“破木屋”当中,尝试了一下这种很“新颖”的山野生活。
杨离凡不是不想给她找个好一点的旅馆,实在是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也无可奈何。
两个年轻人吃过爷爷煮的“糊糊”,就被打发上床睡觉了。
乡野没什么“夜生活”可言,人们习惯天黑就歇下了。
木屋内,漆黑一片,仅剩窗外一个又圆又大的月亮,透出一丝朦胧的微光。
她看看手机时间,不过才晚上七点半。
夜里灯火通明的境况,对她来说太过习以为常,她全然不知道人类还有“不用电”的生活方式。
这大概就是“何不吃肉糜”的优越感吧。
“能不能出去转转?就边上。”她小心翼翼地问,怕有什么“夜里严禁外出”的家规。
“家规”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
杨离凡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拒绝了她。“别出去了,外面蚊虫太多。”他知道她这个钟点肯定睡不着,贴心地说,“我陪你聊聊天。”
“好。”她很听话,对他“唯命是从”。
两个人躺在大厅的木板床上——他从小就这么睡的。他怕她硌得慌,在她的位置上铺了屋里唯一的被褥。
他在这张破床上睡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这种心跳不止的感觉。
不过是和衣而眠,他的神魂已经全被她掳走了。
“阿凡,家里还有被子吗?有点冷……”她绝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实在是山野寒凉,她有点承受不住。
“没,没有……”他紧张得像个坏掉的机器人,浑身僵硬,“你,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往我这边靠一下……”
颜诺雪“得令”,像个纯白的小毛球钻进了他怀里。
果然暖多了。
某人就像被点了穴。
书里说“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他有些飘飘然,浓烈的爱意覆盖了理智,他轻轻地搂住了她。
他心里是不敢这么做的。
他的双手比他要勇敢。
“我在做梦吗?”颜诺雪抬眸看他,只看得清他瘦削的轮廓。
“我才在做梦吧。”他至今仍不相信,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层法律关系。
她是锦衣玉食的“小家碧玉”,他是食不果腹的山野贱民,他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和荣哥发生过什么,对他而言也是高攀她了。
“阿凡,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他介怀之事,她始终惦记,不为这一段难堪的开始,只为以后的幸福生活。“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要说他心里完全没有疙瘩,那是假话。
要说他很生她的气,那也是假话。
总之,他的心情很复杂。
但他始终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不忍责备。
“不提那件事了,都忘了吧,我知道你的心意。小诺,事到如今,我不会再推开你了。”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排除万难,和她白头偕老。
他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能得到她的青睐,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那你答应,永远不要和我离婚。”她仍然“不依不挠”地向他索要承诺。
“嗯,不离。”他郑重地说。
田敏儿说得对,她已经够“卑微”了,他不能再用他的自尊来伤害她。
这不公平。
他将她抱得很紧,她的长发香香的,软软的,垂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施了魔术一般,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他会爱惜她,始终如一。
*****
清晨时分,捣蒜般的声音在木屋里响起,颜诺雪苏醒在杨离凡怀里,温暖的臂膀让人安心。
她抬头看他,恰好迎上了他凝住的目光,那股情意星星点点,散落在心底,温柔了时光。
“醒了?”他轻问。
“嗯。”她羞涩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些特别“重要“的问题,攀住他的臂膀忙问,“我有没有打呼,有没有磨牙,有没有讲梦话?”
“可以不回答吗?”他故意逗她,见她顿时着急得爬了起来,才悠悠地补上一句,“没有,别瞎担心。”
“就你坏,老吓我。”她娇嗔了一句,用手指“梳”了一下长发,探头瞧了瞧发出声响的厨房,“爷爷在干什么?”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故意不答,轻松地将她支开了。
颜诺雪像只雪白的猫咪一样,在屋子里“闲庭信步”,既不慵懒,也不慌忙,四处张望。
在他眼里,她就是这破屋子里的一抹色彩。
唯一的色彩。
正当颜诺雪探头探脑看爷爷捣酱的时候,杨离凡从床席的缝隙中掏出了他上大学前藏起的存折。
里头有他旧时打工挣的一万块钱。
这些钱原本是打算毕业后继续进修用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刚到法定年龄就能娶上媳妇。
现下,虽然方方面面都有所欠缺,但他还是想尽力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过了一会儿,爷爷拎着几罐子食物走出大厅,有咸菜,有腊肉,还有方才捣的酱,他把他认为最“贵重”的东西都给了杨离凡,让孙子体面地去颜家提亲。
杨离凡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些在城市人眼里“一文不值”的玩意,已经是爷爷所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
到底是他们农民命该如此,还是这个社会太不公平?
杨离凡默默地接过那些“瓶瓶罐罐”,心里沉重得很。
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混出名堂来,让爷爷走出大山看看,无论多繁华的城市,都有他立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