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塘报!闲杂人等让道!”第二天清晨斥候快马加鞭地冲进营寨,送来前线军报,谢、须二人正讨论敌人可能逃跑的方向,听到有急报自然不敢怠慢但也奇怪,我军兵强马壮,粮草充盈,攻打这小小部落还有什么闪失?一看信中内容,都倒吸一口凉气,须永昌连连摇头说:“老夫行军三十年还没见过这等怪事,不过眼下士饱马腾,不足为惧。”心想到连几个小部落都攻不下,老脸还往哪搁,于是又对斥候说:“趁敌人疲敝,急速追击,除了老弱妇孺外一律不留,我亲自督战。”
原来双方交战的时候对方确实派出了全部人马,连一群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的男子也披上甲胄,像濒死的癞皮狗一样趴在马背上手持长刀,起初还挥砍几下,到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直接扑倒人身上啃咬,明显是送死和毫无意义的挣扎,我军大获全胜,敌方掩护主帅逃回营寨,此仗以招降为主并非赶尽杀绝所以也没有追击,那天夜里作战的士兵突然病倒,上吐下泻两头开花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在野外吃错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到后面吃什么就吐什么,食物刚进胃里打个遛就被吐了出来,连药都吐。原来汉子像山丘一样连绵起伏的结实肌肉一下子凹陷瘫软下去,最后脸颊凹陷,双明失明人也咽了气,还没死的也奄奄一息。谢、须、希吉尔三人一同到营帐中看了一圈,那些人内陷的眼窝让须永昌想起昨晚哪些癫狂的敌人的眼窝,希吉尔发现躺着的病人中正好就有行军时跟他胡茬打诨的少年,他连忙俯身询问他感觉怎么样,那少年惨白的脸勾起一丝笑意,正想说话,口中就吐出一堆混着胆汁的食糜,到后面可能只能吐酸水了,希吉尔用衣袖擦净他的嘴角,那少年不再期望说话,用手指在希吉尔的手掌中写到:我想回家。
须永昌见营帐中死气沉沉,排泄物和呕吐物混在一起的腐臭气息不管怎么清理都除不掉,这里就像孕育病毒的温床,恐慌张牙舞爪地恣意蔓延。当他浑浊的眼睛对上谢雨桐肯定的眼神时就认定了这个事实——军队被感染上了瘟疫。三人又回到主帅帷幕中,那少年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面露得意之色。须永昌骂骂咧咧地说:“我说那些?毛哪来的胆量敢这么嚣张!把病传过来,这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谢雨桐站在帷幕后的看着来往运士兵遗体的人说:“难怪他说要鱼死网破,抓耗子还被老鼠钳夹一口。”须永昌啐了一口骂到:“这些龟孙给我来这套!老子这辈子还没夹尾巴逃过!”希吉尔心急如焚地朝谢雨桐走过去,边走边说:“这眼看胜利在望……我们也不一定要把他们……”
“来人!”谢雨桐冲着帷幕外的士兵喊道,随即走进来几个士兵,又说道:“你们几个,送三世子撤退,不得有闪失,不然拿你们是问!”希吉尔目瞪口呆从后面走过来对谢雨桐说:“父亲让我跟你出生入死!不然,你跟我一起走!”须永昌眉头紧锁暴跳如雷,冲上前去隔档在希吉尔和谢雨桐中间横眉竖眼地呵斥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尊称你是三世子是看在大汗面上,你个脓包还跟她出生入死?全军上下不赔命保护你都不错了,立马快滚回去!”希吉尔一怔,深深地看了谢雨桐一眼,默默退出帐篷。谢雨桐对须永昌说:“我们要撤退,但不是现在。”她走出帐篷走上木台召集全军下达军令:所有健康的士兵全部随须永昌将军撤退,把生病死的尸体,和生病倒下的人全部通通用投石车投掷到地方营垒中,然后自己率领一队死士择机攻入,火烧敌垒,一个不留。众人低头不语默默执行命令,被装到投石车上的人比稻草还轻,气息奄奄,瘦骨嶙峋,迟钝混沌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却欣然接受死亡,像鸟一样靠近天神让他们倍感荣幸。谢雨桐从尸体堆中看到了那个少年,指挥手边的人把他留下,装到麻袋里一起带回去,希吉尔在台下阴暗的角落看着谢雨桐的一举一动镇定自若,自信不疑,英姿飒爽甚至都怀疑那天山顶脆弱得好像一击即碎的女人不是她。随从在一旁提醒道:“大人,该走了。”两人随后悄悄离开。
谢雨桐看着像炮弹一样的人被丢到敌营,不出几天里面的人都会染上瘟疫而死,突然胸中一阵反胃恶心,酸水猛蹿进食道,她强行咽了下去,眼下还不是犯病的时候。之后的几天不断的有敌方的士兵投降但都一一被射杀于营外,最后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她带着仅剩几个兵丁即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