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盖,席地而坐后半真半假地说着,一番话含糊其辞。
事情发生在五日前。
夜来更漏敲残未,已是七月半,万籁俱寂。
大股的冰凉液体流入鼻腔,肺部的空气正在被一点点地剥夺,不断坠下的陆时微忽地睁开眼睛。
身躯沉重,四肢麻痹,周身都被湿漉寒冷的湖水舔舐着。
陆时微奋力挣扎,极度僵硬地往上游。
“咳咳咳……”谈不上清新的空气突然间大片涌入鼻腔,陆时微剧烈地呛咳起来,吐了一地的水,吃力地睁开眼后大口大口地喘息了片刻,才发现入目只有浓郁的黑色。
连一丝丝光亮都没有。
难不成被捅一剑大难不死,又险些溺毙的后遗症是瞎了?
四周传来聒噪的虫鸣声,凉风习习,应是在野外。
陆时微仰头张望,今夜无月。她迟疑地张开十指在眼前晃了晃,凑近得几乎要把眼睛贴在手指上,幸好,还可以看到些许莹白晃动,大概是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黑暗。
继而她探知了一番身体,失望地发现自己果然灵力大退,回到了小弱鸡水平。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她在心口处上下摸了摸,确认伤口已经止住血,甚至愈合得很好。
确实是利落的一剑穿心,她当时立刻就判断自己是活不成了,后来四周一片喧哗,她很快就痛得昏厥过去,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举着剑的温渺安然站在人群中,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陆时微还记得事情的一开始是自己大怒之下和温渺打了一架,结果被温渺暗算,险些丧命。
至于大怒的缘由、大战的经过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她直觉这些事情应该都是极为重要的。
但真的想不起来了,甚至除了温渺,她还能想起来的人只有捡她回来的掌门,几个熟识的师兄弟、姐妹,还有什么尤为重要的人被她忘了!
看来死里逃生真正的后遗症,是失忆。
陆时微琢磨了半晌却一无所获,懊恼地甩甩头,把千头万绪先抛出去,还是得先看看现在的处境。
她在怀里上下摸索几下,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了,映着微弱的火光在周身边看边摸。
“嘶——”手指一阵尖锐的疼痛,陆时微把火折子凑近一照,指腹被划开了一条颇深的口子,正涌出几滴血来。
她潦草地止住血,又照向划伤手指的地方,就在她的脚边,竟躺着面碎裂的镜子,看起来是一面大小中等的镜子中的一部分,样式古朴,镜面全然裸露在外,难怪会割破手指。
陆时微捡起镜子,用衣袖抹了抹对着左瞧右瞧,铜镜照出的人影极为模糊,只能看清自己苍白的面色和漆黑的眼睛。
镜面俶尔间发出亮眼的光晕,刺得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不过转瞬,光亮消失了。
镜面上白茫茫一片,陆时微半睁着眼睛看去,什么都看不出,正疑惑时,有个夹杂着血红色的白色东西动了动,她忽然意识到,那是一只凑近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她此时出奇的镇定,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地又等了片刻,铜镜中突兀地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是站立着的,看不太清面容,着一袭红衣,好像是在一条小河旁,陆时微凝神细看,女子全白的眼下居然在泣血!
陆时微大惊失色,手抖得差点把镜子摔落在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泣血,分明是她刚刚擦镜面的时候无意晕开的血迹。
这下她放下心来,又专注地在女子脸上细瞧,可惜女子的面容上像是有大雾笼罩,什么角度下都看不清。陆时微失了兴致,撇撇嘴搁在一边,重新在四周寻觅起来。
雾气悄然散去了些,只露出女子的一双眼睛。
左寻右觅,陆时微大致能判断眼下是在门派废弃的后山,她就是从那片不大的湖泊里爬出来的,后山传闻曾有凶兽伤人,设为禁地后就无人问津了。
四野空旷,周边一圈很快就被陆时微搜了一遍,除了灰尘和小虫,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差点丧命的被扔到这破地方,还是在湖水里,动手的温渺却不见踪迹。
无暇去关心温渺的下落,陆时微只能再度捡起镜子,惊异地发现整面镜子都起了雾气,画面中央出现八个血色大字。
雍州扶风,山顶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