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愈州的一路上,云清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 延军的残暴已经传开了,他们肆意虐杀百姓,□□妇女,掠夺财产,所到之处,大瑜百姓都被他们当作最下贱的奴隶作贱侮辱,落在他们的手中,连想求个痛快的死法都是奢望。 大瑜节节败退,百姓们对军队失去信心,只能像无头苍蝇般拼命去找自己的活路。 有家产的便拖家带口变卖家当去京城投靠亲戚,在他们看来,京城有皇帝,有那么多的皇亲贵族,没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走不通这条路的则是纷纷往南方逃,有些村子更是举村往深山老林里迁徙,打算寻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避开战乱。 战火距离南方尚还遥远,他又是一路取水路过来,因此直到现在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世道,已经乱了。 云清在愈阳城外和程樾碰头,程樾快速向他说明了详细的情况:“晏王和郑鸿熙密谈之后便请旨出战,皇帝赐封其为大将军,命其领三万禁军前往愈阳城增援,如今城内两万守军加上三万禁军,一共有五万兵力。” 云清道:“沈时予呢?” 程樾应道:“他留在京城,晏王派了不少人保护他。” 云清心里有了数:“事不宜迟,我们今晚便去见他。” —— 愈阳城。 临时规整出来的大将军府位于城西,更鼓已经敲过了三次,将军府中一片寂静。 贺澜躺在床上,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着,搭在腹部的手上青筋暴起,像是用力抓着什么似的。 “谁!” 暗卫的厉喝声在门外响起,贺澜瞬间惊醒,他当即翻身坐起,伸手握住了枕头下的刀。 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晏王殿下,我家主人有事相邀。” 贺澜凝神思索了片刻,认出了来人。 他起身披衣,打开房门,立刻有暗卫护到了他的身前。 贺澜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暗卫们围攻的程樾,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叫了停。 他勾起嘴角:“你家主人是谁,凭什么让本王去见?” “殿下先看看此物。”程樾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抬手扔了过来。 暗卫伸手截住,呈给贺澜,贺澜看着手心的青瓷小瓶,挑了挑眉看向程樾。 程樾表情平静地扔下惊雷:“这是晚来青的解药。” …… 贺澜暗中跟着程樾来到城北的一处荒宅,踏过残败的回廊,来到深处的院子里。 屋子里点着灯,贺澜推门进去,看到了一袭青袍坐在桌边的云清。 贺澜的表情并不意外,他平静地陈述道:“果然是你们。” 从郑鸿熙手中悄然换走边防图,有这样能力的人在京中屈指可数,而手握如此把柄却不告发他们,反而只是悄悄换成了假图,这样不合常理的解决方式让他又排除了 一批人。 如此推测下来,真相便只会是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了。 云清笑了笑,没有应答。 贺澜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他不顾屋里的灰尘,掀袍坐在了云清对面,露出了手心里一直握着把玩的那只青瓷小瓶。 底牌已经暴露于人前,他也不再遮掩:“王妃既已知道本王和左相的交易,自然该明白,仅凭这种单次的解药,是和本王谈不了条件的。” 云清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他手中的青瓷小瓶,沉稳道:“若我说,晚来青只有这一种解药呢?” 贺澜抬头看向他,云清接着道:“中了晚来青的毒,每年毒发一次,若没有解药,则内脏慢慢被腐蚀而死,若毒发时服下解药则安然无事,这些殿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可郑鸿熙没有告诉殿下的是,就算有解药,中毒者每毒发一次,便离死更进一步,中了晚来青,最多二十年,便会衰弱死去,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能彻底解开晚来青之毒的解药。” 云清直视着贺澜的眼睛:“郑鸿熙在骗你。” 贺澜勾起嘴角笑了笑,眼里倒映出云清的身影:“我为什么要信你?” 云清道:“郑鸿熙为了让你为他所用自然什么话都说得出,他下毒只为了控制手下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怎么会费心准备彻底解毒的解药?” “南萸最好的大夫就在瑞王府,只要在他手上好好调理,便能延缓毒发,延长寿命,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彻底堵死了贺澜打算自己去南萸找大夫的路,贺澜想起前些年“四处游玩”的程樾,也不得不仔细考虑云清话中的真实性。 果然,云清接着道:“阿樾前些年为了查明昭贵妃娘娘的真正死因辗转各地,便是在南萸找到了真相,而告知真相的医者,正是南萸第一的用毒高手。” 贺澜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他曾在两位程将军死亡的那场战役中发现过蛛丝马迹,只是当时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也隐约知道不能沾惹,便及时停手,没有继续查下去。 因为此事,他自然也怀疑过程昭的死因,只是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贺池竟是当真都查了出来。 能给程昭下毒的那人,用的自然是举世难得的毒药,这样一来,云清话里的神医,可信度立即高了起来。 贺澜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淡声道:“说吧,你的条件。” 云清道:“我要你率军迎战延军。” 贺澜一怔,神情很快转为讥诮:“王妃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十一万人能挡住延军吧?再说了,就算真救了大瑜,功劳也不是你们的,你图什么?” 云清表情不变:“你们负责咬住延军,王爷带兵从后方偷袭,两方包夹,出其不意,我们便有胜算。” 贺澜脸上嘲讽的表情顿住,自进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贺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