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秦止的坦诚,官鸢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你…想好,时日还长,不急于一时。“这图纸来的也太轻易了,接不住。
秦止摇摇头,按住官鸢的手。
“时间不多了,这蝴蝶刃得传下去。“秦止看向官鸢,缓缓说到。
官鸢不解,“你在,蝴蝶鬼刃不就在?来日改姓换名,寻个好人家,交予自己儿女也是极好的。“
“你在同我说笑吗?官鸢。族人满门,数口性命死在我眼前,这寻常路,你要我怎么走,如何…走得下去,你是在折辱我吗?将血海深仇,滔天冤案弃之不顾?去过我潇洒安逸的日子,是哪门忠义教的你?你说啊,官鸢!”
秦止紧紧抓住官鸢的手,他在讨一个说法,在等一个解释,他知道这无用,他知道这无望,但是他太需要一个借口了,一个理由,一个放下或者坚持的理由,一个再让他赌一把,死里逃生的理由。
官鸢说不出口,她给不了。
“明日,我陪你去打刀。”官鸢抽出被秦止抓红了的手腕,轻轻拍了拍秦止的肩膀,算是安抚。
官鸢对眼前之人有着莫名的信任,官鸢自己也答不上来,只能推着他,再往前一把。
也许答案就在前方。
秦止安静了下来,也许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
红着眼眶看向官鸢通红的手腕,像只委屈极了的狐狸。
官鸢注意到秦止的小表情,心情松快了些,暗暗觉得,秦止该不会是狐狸成精,可怜巴巴的样子到真是像是哭红了眼的狐狸。
“你又要笑我。”秦止感受到官鸢情绪的变化,闷声到。
倒是官鸢显得很诧异,“嗯?我们小时候那么熟?”
秦止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凑到官鸢面前,“我们小时候,一见钟情。”
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极失落的事情,缓缓说到:“可惜,你都忘记了。你不记得我了,官鸢。”
官鸢不知如何应答,十几岁祖母去世时,官鸢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昏迷不醒,醒来后就丢失了那段记忆,家里人对此闭口不谈。
两年后,官鸢母亲去世,此事在官家便成了不可提起的禁忌,父亲对此十分忌讳。
官鸢叮嘱了秦止两句,兀自出了门。她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整理思绪。
秦止瞧见官鸢没了影才回身,安心折腾他的桃树枝。
官鸢提了两壶酒,坐在溪边丢石子玩,官鸢脑袋像一团糨糊,秦家血案,血玉扳指,蝴蝶鬼刃,还有亲人的叮嘱像一团麻线似的缠着她,喘不过气来。
秦止的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节奏,她同他一样站在十字路口,左右徘徊,一边是情义忠贞,一边是身家性命。
活不活像是在别人的摆布里,而不是自己的选择。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声音很轻很温柔,独有一番清冽像是澄清的山泉,又像是山涧里幽然传出的鸟鸣。
大抵是个仙人吧。
官鸢回头,只见一个银发素衣的男子站在身后,怀里抱着琵琶。
那银发男子带着面纱,唯独留一双眼睛,那眼睛生的漂亮极了,浅灰色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月光,多瞧一眼,都只觉得亵渎。
“姑娘?”
那男子又走近了些,在靠近官鸢三步的位置停下,静静的等着官鸢的回应。
“江边买醉罢了,你不是雁回城的?从前没见过你。”官鸢又装起醉来。
“见过的。”男子声音很轻,说罢垂下了眸子。
“什么?坐吗?这酒清冽,公子来上一坛?”官鸢举起坛子,歪着头冲舟行渊笑。
“那么舟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舟行渊寻了块干净地坐下,依旧将琵琶抱在怀里,接过酒放在地上。
“小姐心意,舟某心领了,但舟某待会仍要行船,不便喝酒…在下…晕船。”舟行渊说着微微别过脸。
“哈哈!你有意思。可是那船?”官鸢顺着那江上的船只望去,示意舟行渊。
那船上站着一人黑衣黑发。
“那是你朋友?”官鸢问道。
“是,恩客。”舟行渊低下头,抱着怀里的琵琶,安静的坐着,面上瞧不出情绪的波澜。
“冒犯了,舟公子气度不凡,我原以是一同游行的好友。”
“算也不算,舟某是行舟艺妓。卖艺不卖身的。”舟行渊淡淡的望向官鸢。
那一刻,官鸢觉得自己心真脏啊,呸,真脏。
“带杯清圣走,欲拒莫含羞。算,赔礼?”官鸢举着酒葫芦,冲舟行渊笑。
“到也无妨。”舟行渊接过官鸢的酒壶,算是接受。
“给姑娘弹一首曲子,算是回礼。”舟行渊开始解他琵琶的包裹。
官鸢对此饶有兴趣,转个身面向舟行渊坐着。
眼睛扑闪扑闪的,像小动物,像什么想不起来,舟行渊暗暗想着。
“好风景,好酒,好琵琶,真是舒坦!这么活着才有意思嘛!快来快来舟兄,我期待着呢。”官鸢觉得舒服极了,心底畅快,仰躺在草地上。
“小姐醉了,那便弹一曲《醉梦》吧。”
“《醉梦》,好曲!听说这可是淮南一个出了名的歌妓,自己弹琴写的谱子,说的好像是…”
“是人生如梦,不如大醉一场,方得清醒。”
“好曲!好曲!真是应景。舒服啊,不如大醉一场,大醉一场…”官鸢仰躺草地上,喃喃自语。
“小姐有心事。”舟行渊取出琵琶试音。
“没什么心事,没什么能力。麻烦事却是接踵而至。你说这身份地位有什么稀罕的,戴一分头衔,遭一分罪。福祸殃及子孙。”
“没这份,名禄福气,小姐怕是在淮南河上,听不得一首曲子。”
“可我在这不也能听到吗?”
“姑娘在说缘分,缘分便是因果,若没有小姐苦恼的因便没有今日重逢之果。”
“搞不懂啊,因因果果的。”
“有些事情,不用搞懂,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