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皇子,北郡储君,大好江山无限财富的继承人。
消息传回陈国,传到哥哥耳朵里,哥哥高兴的语无伦次。
瑶瑶,嘉柔,嘉柔她生了个儿子,孤的妹妹,孤的好妹妹。摇摇,你可也得给孤生下个儿子。
他唤她闺名,瑶瑶。
瑶瑶。万千宠爱都在那简单的呼唤里。
三年时光,她摇身一变,成了这宫里的贵妃。唯一的贵妃,仅次于皇后尊贵的贵妃,宠冠后宫。
这是她的第二胎,算起来是芒种前后发现的。她的时光恍惚就停在那里了。
她说:陛下这是好事
她还说:陛下何不成其好事。
她亲手将这一梦送给季娆。
娆姐姐,你可得好好谢我。
她是替季娆开心,替人开心难免多喝,酒醉之后对陛下缱绻异常。
这一世的恩情,她常想,要报答才好。可到底是什么恩情,她说不清楚了。她只记着他认真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他不会食言的。是别人逼他食言的。
苏星寒的婚事,嘉柔的孩子,好消息接连传来,陛下常想起旧人旧事,去过梨花坞几次,未到季节,园中的梨树,鬼似的立着,满园深幽,无声的倾诉。陛下只盯着那深的出墨色的树干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瑶瑶,朕身边除了你,谁也没有了。
她心头一万个不信,但还是牵起他的手,说:瑶瑶陪着敏儿。
谁是瑶瑶,反正自己不是瑶瑶。自己是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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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能将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否则障碍永远横在前头。
析县靠山靠水,大面积种植紫竹,春末是紫竹出笋的季节。紫笋不值几个钱,但用冬天剩下的腊肉炒来最是下饭;紫竹编织而成器具,轻巧又耐用。
两个月前,京中好友清河郡王的儿子绕道来看苏星寒,接济了他些银子,他并没有推拒。他盘算着,买下现在的房子,不再寄人篱下,再买一些田地,让家有个家的样子。
他看着往日孩童,眨眼功夫,长的比自己还高了,如今也出来当差,器宇轩昂的翩然模样。封闭、遥远的地方生活这几年,京中的人与事都模糊了,与朋友同道,雅言频集,饮酒狎妓纵歌。
父亲是说,陛下最近态度有些松动,说不定今年就会召您回去的。
他安心的接受别人的安慰,眼角余光瞧院中篱笆边上,娆娆踮起脚尖在晾晒衣。
熙和六年,二月二日,微寒的春风里头,跌倒后卧病在床三月的魏国长公主与世长辞。
封魏国大长公主,陛下亲拟谥号,慈明。
封公主长子贵州防御使,京中府尹。
封公主次子齐王,同平章事。
封公主长女为宝定公主,称皇女。
魏国长公主是那个人的妹妹,从母亲嫁过来就与她交好,母亲被废,也只有她敢出言劝阻。他平躺着,头放在周贵妃双膝上,又握住她一只手,说:母亲被贬,到病重,到去世,还有嘉柔(讲到嘉柔,他总是诸多叹气,比讲到母亲更无法继续),诸事都受她照料。不知怎么的,那日她生病,我去瞧她,她已经很难进食,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好可怕的样子。
她其实并不像母亲,可我瞧着,就觉得是母亲躺在那里,是母亲用那双无光的眼神看着我,看着我进去,看着我坐在她旁边。她伸出手来。
房中燃着几大盆炭,烧的足足的,红红的,暖和的不得了。温暖的空气让人思绪迷离,他躺在周贵妃怀里,仿佛又回到那日去探病的场景。
长公主的房间也是这样的暖,也是这样黄色的光亮,她盖的那绸缎的被子,上头绣着好些图案,他不小心摸到只感觉沁骨。
她一双眼睛看着我,笑已不能,嘴半张着,我觉得她是在问我媺柔怎么没去。我恍然觉得,那是母亲在问我。
后来她的女儿拿出她尚能书写时留下的字条,上头只写了星寒的名字。她说母亲病中反复念叨着,想再见见苏大人。
瑶瑶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多好,他们都以为我们三个人是亲兄妹。
是吗?瑶瑶问。
这是陛下亲政的第六年,他处理人事朝政手段更为老练狠毒。
朝中明显分成了三派。一派以安国公为首,包括御史台蔡健白、李真寻等人,基本是历经两朝的老臣。长久以来与之对立的是以吕中江为首的茶园派,基本是开科取士入朝为官。陛下登基第三年,第一次开科取士,殿选场所别具一格的选在遍植茶花的茶园,因此得名,这一派虽官阶不高,但胜在人数众多,又正值青年;第三派则是这一年间封的,靠着贵妃周氏受封受赏做官的周氏族人亲眷,人虽不多,官位不高,但都是近臣,是最为清闲又光彩的职位。
这三派中,最为得宠的自然是周氏族人,政事举措多与安国公派商议,向下治理又依靠茶园派的力量,安国公派和茶园派在面对周氏族人又时常统一阵线。两派私下里朝堂上,多次上奏贵妃周氏干涉朝政,常当着陛下的面就全然不顾礼节,吵的不可开交。有理的事情最后也因闹的陛下心烦变得无理,最后只是苛责周氏约束亲眷不力,再无其他惩戒。
娘子那个表哥,也点太不成样子,这几日朝上参他的折子多;陛下看在娘子的面子,才没有责罚的。
周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貌气度日臻完美,像天仙一样,她微微一笑,嘴角一动,眉眼也弯了,带出许多柔情似水。
陛下心理有数着呢。她说:妈妈当真以为陛下是为了我的缘故。
他坐在龙椅上,累了就歪着身子,乏了就眯着眼睛,可那位置天生就高于众人,很能将那些人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他要那些人尽心替自己办事,又怕那些人居功至伟,功高盖主,就用爵位,恩典和名声将人分成三派,让他们自个斗个你死我活。
陛下待咱们周家可是亲近。
妈妈,你又说错了,陛下是同谁都不亲近。她转过身来,看着老妈妈笑着说:他跟他父亲是一样的。把亲近的人都赶走了,又装作跟身边人都亲近的样子,越装就越不像,越装就越想念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