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挡住了嘉柔的去路。侍书喊了嘉柔一声，嘉柔把埋在双肩的头抬了起来。一时间没有认出眼前人是谁，只觉得轮廓很像苏星寒。
在这个人出现之前，她脑袋里想着的的确是苏星寒。
见媺柔出来后，嘉柔对侍书说：媺柔并没有什么大错。（侍书听见她说这句话时，感觉她肯定疯了）她是星寒的内侄女，星寒也希望我能救他。
苏大人亲口给您说的？
她没有听明白侍书的话，皱着眉头。
侍书叹了口气，对她说：公主，你们是敌人，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她的情绪一直陷在侍书的话里，敌人？心慈手软？所以连侍书都认为自己做得不对，不应该放媺柔一条生路。
可杀了媺柔有什么作用？是对什么事情会起到帮助吗？嘉柔实在想不出来。哥哥和津浩杀人十分容易，没听见他们说需要理由。
公主。
周贵妃。
啊，原来是她。嘉柔此刻才想了起来，只是在这儿遇见她有些意料之外。
公主这是刚见了罪妇出来吧，她可对公主说了什么？
贵妃认为公主会说什么？嘉柔很警惕的应对。
周贵妃不顾仪态，疾步到离她很近的位置，侍书又一次挡在嘉柔面前。
周贵妃有些草率了，但她好像也并不真正在乎自己的话会被侍书听见。
你会害死他的！
周贵妃说话的时候，胸腔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她和嘉柔，侍书靠的很近，嘉柔和侍书都听得很清楚。一种预示着身体主人出了状况的声音。
短短几个字，周贵妃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下一句话，她甚至要停顿好一阵子才能说上，再开口时给人声嘶力竭的感受。
嘉柔看了侍书一眼，两人心下都明白，周贵妃怕是得了什么重病。
你若害了他，你不会好过的，你和你哥哥都不会好过的。
周贵妃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说话完，双颊被憋的红彤彤的，五官更显明显，落在羊脂玉般白皙细腻的脸上。
她会没事的。
她在还未弄清楚嘉柔口中的他指代何人时就露出一阵难以掩饰的欣喜。忙不迭的反问嘉柔真的？
那样天真幼稚的眼神，常出现在小孩子身上，又常常引得大人怜惜，而怜惜的原因无非是同样的情感再不会在大人身上重现了，这种缺失，甚至是必然的缺失，总会让大人想保护。
公主回来后，可见过他？她问嘉柔，秋日的中午，气温很温和，而她脸上却笼着一层细小的汗珠。
嘉柔回北郡之前，下雨的一天周贵妃没有带任何人来见嘉柔。
从午后开始下的倾盆大雨才停没有一会儿。屋里里很闷，压得人喘不过气，十月的天在雨后忽然又热起来，嘉柔坐着什么也没干，已经感觉薄薄的一层汗沾湿了内衣贴在她的皮肤上，让人不舒服。
侍书光着脚，在宫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忙什么。迎头看见周贵妃独自一人来到，周贵妃看见她光着一双脚，一时也说不上谁比谁更惊讶。
但侍书最先镇定下来，同周贵妃行礼后，向内通报嘉柔。
说起来很怪，从定下回北郡的启程日期开始，嘉柔就觉得周贵妃会来见自己。今儿，她果然就来了。
（那是嘉柔最后一次见她。她打扮的很素净，一张脸像白瓷般细腻柔嫩。她如春风拂柳般，蔓着腰肢走进来，缓缓的在椅子上落坐。
婉约的美。后来，嘉柔与崔聊天，崔比她的记忆还深。提到那次见面，对周贵妃的美用了惊心动魄四个字。在她眼中，放眼陈国，只有周贵妃和苏星寒称得上美这一个字。而崔对于自己的评价是好看的，漂亮的。嘉柔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
媺柔的处罚下来了。你可听说了？
嘉柔点点头。这是自己和哥哥周旋数日的结果。
她不用死了，他也就放心了。她笑了起来。
嘉柔赔笑，与哥哥周旋的结果带给她一些隐蔽的无人可说的担心：这在外人看来不用死的好结果，对媺柔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结果吗？毕竟她曾让自己教教她，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他去求见过陛下。
我知道。
他自打回宫后，第一次主动求见，以前陛下召见他总是有借口。
嘉柔笑了笑，没有说话。到目前为止，嘉柔都猜不出周贵妃到自己这儿来所谓何事。
直到她提到周至深。
周至深是我叔叔。
我是运城人。7岁时母亲去世，我从运城到陈国投奔他。故事就是这样开头的。
当年在运城，叔叔是王廷里的马奴。终日围着马厩打转，赚很少的钱，勉强养活一家人。
他那样身份低贱的奴才，一辈子都见不到头层主子的。只是伺候奉承那些四，五层的主子，也够叔叔受得了。
在嘉柔看来，她过于瘦小了。坐在椅子上，椅子扶手像是怪物的手把她钳住。讲起往事，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极了被时空保存下来的一段音律，如今借她的口如泣如诉的讲给世人听。
时缝你母亲出嫁。王廷里事务增加，人手不够。叔叔出了名力气大，能干活，话又少，就被喊来做些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
叔叔从来不同人争什么，那些装满金器，银器的大箱子，别人搬不动，不愿搬，就交给他来做。他也不说什么，只是闷着头干活。
再往前，周家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家就住在运城近郊，叫花屋。你可曾听过。
嘉柔摇摇头。
周贵妃苦涩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将故事又续上：
天旱失收，紧接着又是蝗灾。开始的税钱，还能东拼西凑，后面就找人借，借也借不到，只得卖了家里的地，去租别人的地来种。母亲重病，更是花钱，叔叔索性卖了身，成了奴才，辗转到了王廷。
那几年运城这样的人太多了。周家还算好的，能过活下去。她说罢，皱起了眉头：也是奇怪，都那样了，他们总觉得咬咬牙还能活下去。
两年后，他妹妹怀了孕。他偷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