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再次被朝比扔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朝比的半截身子深深陷入口器之中,哪怕朝比反应迅速地用伞格开一半牙齿并迅速开枪打烂了它的半张嘴,她的后腰仍几近被撕裂似的大股涌出鲜血。
有一个片刻,似乎所有挥舞在半空中的触肢都怔愣了一下。
然后,像是夜兔嗅见战场的气味一般,所有触肢涌动着绞成一股浑浊的污流,淹没了从口器中脱身的朝比。
‘——朝比!’
刚赶回来的阿伏兔下意识要追过去。
他跳过几根石柱,最终也止步在神威蹲着的那根石柱上,一起低头看下面蠕动的触肢。
‘……喂,’阿伏兔转向神威,‘那家伙怎么会……’
在凤仙离开后的一年里已经因为是朝比唯一一只不会下死手揍、所以最有可能活到长命百岁的夜兔这种原因,而被内部举荐为团长的神威,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
翻涌的触肢逐渐平静了,安宁的态势反而可怖,让人想到某种不妙的后果。
‘喂——!小鬼,你不是团长吗!’阿伏兔踏前一步,‘这个情况——’
他顿了顿,抬起手掩住脸。
‘啊……算了。烦死了,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啊……’阿伏兔疲倦地叹气,抄着伞就要跳下去,被神威一把拽住披风角。
‘阿伏兔,’神威轻声说,‘朝比才不是那种程度就会死掉的人。如果这种程度就会死的话,那死了也无所谓。’
‘……’阿伏兔用眼角瞥神威,‘事先说好,我们的话,只是因为她多少帮过我们的忙,所以最好能还个人情而已。要是团长你这么说的话,那第七师团团员们也很难不从命啊。’
‘啊、嗯。’神威抬起脸,笑容像是描摹在脸上的工笔,‘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小鬼!你在加入第七师团之前就认识她的吧?’阿伏兔抽回被神威越攥越紧的披风,‘我还以为你挺喜欢那家伙的……’
‘不会哦。’神威打断他,‘我喜欢的只是强大的家伙而已。阿伏兔你也察觉到了吧?朝比最近总是一副在想什么心事的样子,实力也下降了呢——弱小的家伙,我不需要哦。’
这只被弱小的家伙拉过不止一把的死兔崽子在说什么呢。
阿伏兔的目光愈发往死鱼眼发展。
‘你,在这两年里还真是长大了不少啊。’他看着神威的脸,突然感慨道。
‘……嗯?’神威嘴角的笑容终于动了一下。
实力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着,真心的笑容也变多了,简直不像当年只身一人走上春雨飞船时那个阴沉早熟的小鬼了。
……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在看见朝比时露出的眼神。
好像正在跨越无边大海的候鸟,看见一个可以短暂落脚的地方一样。
只有那种时刻,神威好像才不是和所有第七师团团员、和朝比一样,无处可归的、只能流浪于战场的野兔,而只是紧紧咬着最后一根草的、不想饿肚子的小兔子。
……只有那种时刻,你才真正地像个符合年龄的小鬼头啊,团长。
所以,偶尔不听从一下团长的命令也没什么吧?
说到底,神威现在也还不是正式团长,只不过因为身为凤仙弟子的身份,以及朝比比他还不管事的事实,所以才被默认是团长而已。
阿伏兔整理一下腰带,微微屈膝,正准备一跃而下,他身边的神威却突然站了起来。
神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微微张大,在阿伏兔来得及发问之前,神威一跃而下。
阿伏兔:???
阿伏兔:‘喂团——’
‘阿伏兔——喂!阿伏兔在这里!’‘阿伏兔,太好了,你没事,神……团长和朝比大姐呢?’‘伤员很多,要先撤退吗?没记错的话这种怪物的巢穴也在附近,万一都出来了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啊……’‘而且上面也不让我们赶尽杀绝,说什么本来是这边的国宝——真是这样的话国宝只不过是出来散个步而已!干嘛叫我们来处理!’‘就是说……’……
‘……’阿伏兔本来要追下去的脚步停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情况,又转回来,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喂,那个谁——过来一下!’
‘什么过来一下啊,你这新兵对我们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怎么了?嗯……?喂。’走过来的云石回头招呼道,‘快点,大家都来看一下,这怪物是不是——’
‘——是不是死了啊?’
‘——是不是缩水了啊?’
诶?
云石和阿伏兔面面相觑。
‘啊这么一说确实没再动了……’阿伏兔眯起眼,借着开始减弱的月光仔细地又端详了一会,点头。
‘好像也是变小了不少,不如说有点干枯了……所以,’云石反应过来,‘团长和朝比姐呢?’
‘哦,他们两个。’
阿伏兔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朝下面干涸沉寂的怪物那铺满地面的尸骸一指。
‘——都在那里啊。’
……哈?
云石和其他夜兔愣了几秒。
‘哈——?!团长、朝比姐!!’‘现在下去吗?现在能下去吗??你别趁机踹我!’‘所以是他们两个人干的吗?我还以为朝比最近老了,原来还老当益壮着啊!’‘你这话可别让朝比姐听到……比起这个,为什么不能是团长出的力更多?’‘啊?团长再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小——’‘阿伏兔!这家伙瞧不起团长!我替你把他打下去!’……
声音落进石柱林里,像光线一样,到了深处的地面上就变成黑黢黢轻飘飘的碎片。
神威下来的时候毫不控制力道,把脚踝的骨裂直接送进骨折区间,暂时失去了独立行走的能力。
他此刻单膝跪地,扫了一眼自己肿起的脚踝,又把目光放到朝比身上。
……不可思议。
明明她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头发也短了很多,然而朝比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伤口。她的头发此刻已经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