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就掉,露出里面饱满油润的松子仁来,咬一个便满口生香。
听到外面依稀有什么响动,她蹙起眉来唤琼华:“本宫怎么听见,外面有人在叩门?”
月华却捧着一盏炖成玉色的燕窝笑着挤到郦姝面前:“娘娘听岔了,外面正在打雷呢。”
“您不是好奇咸口的燕窝是什么味儿么,小厨房今日用嫩鸡汤、好火腿汤还有新蘑菇三样汤滚了,娘娘趁热尝一口。”
三言两语将郦姝糊弄了过去。
老天爷这雷劈得突然,居然踩着深秋几乎快看不见的尾巴下了一场雨,裹挟来了铺天盖地的寒意。
只带了一个大宫女的德妃站在紧闭的殿门前,头顶的油纸伞在肆虐的风雨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养尊处优了半辈子的德妃却顾不得自己满身狼狈,不死心地拍着门:“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算臣妾求您了,您就派一个太医给行儿瞧瞧腿吧!”
她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难为郦姝、为什么要得罪燕王,以至于在行儿受伤的时候连个太医都找不到。
哪怕平日再嫌弃,那都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拍了一阵,就在她以为真的没有希望的时候,厚重的宫门却缓缓动了,“延禧宫”牌匾下的缝隙中现出一个细目太监,半高皂靴下的厚底雪白。
“德妃娘娘这可是难为我们家主子了,如今陛下抱恙,太医都在养心殿听差呢,我们主子如何凭空给您变出个太医来?”
“英王殿下纯孝,相必也不忍心陛下遭难。”
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将德妃的脊背瞬间压弯了三分:“哪怕是没有太医,一个药童也行啊……”
太医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真的一个也抽不出空来。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就在德妃满心绝望之际,那细目太监突然前迈几步,嘴唇小幅度动了两下:“我们殿下说了,德妃娘娘若是真心替英王殿下请太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娘娘想求什么,须得用什么来换——”
求什么?
德妃先是迷茫,然后心中升起一阵惧意。
自己当年不过是让郦姝跪了片刻,他就要用行儿的腿来换!
谢徇他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她膝盖一软,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了。若是能用自己的腿换得行儿的腿,她心甘情愿。
延禧宫门前的青石板砖被冻得冷硬,隔着几层衣裳跪上去,寒意就顺着膝盖骨缝往里面钻,德妃咬牙又跪得实了些。
“贵妃娘娘,臣妾求您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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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灯火通明,但拉得严严实实的明黄幔帐还是让龙床上的一方小天地变得昏暗起来。
连日的药味,让整日关在殿中的人也变得头脑钝闷。
透过昏黄的灯火与模糊的床帷,谢琰只却看到一个伶仃的身影。
还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让他心生不虞:“怎么就你一人?”
谢徇停了一停,拱手作答:“禀父皇,大哥他大约是来不了了。”
举手投足之间,谢琰终于捕捉到他身上衣饰摩擦的铮然之声,老三身上穿的甲胄!
他一把掀开床帐,就对上了谢徇没多少歉意的黑眸:“睿王谢忂意图谋反,儿臣先斩后奏,还望父皇宽宥。”
“大哥明明已经伪装了二十多年,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真是可惜。”谢徇轻叹一声,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笑意,“儿臣听闻,昔年有位老童生中举,欣喜之下居然得了失心疯。面对权势,看来无人能够免俗。”
谢琰急喘几声,浑浊的凤目直逼谢徇:“对于这个位置,难道你就没有生出半分心思?!”
“想啊,儿臣当然想。”
做梦都想。
“但儿臣更想清清白白将她捧上那个位置。”
提及郦姝的时候,谢徇凛冽的眉眼中终于有了真实的温度。
他一伸手,躬身侍候在一旁的小康子就递了一样东西来。
“这是冀州递来的贪墨案折子,”谢徇展开奏折,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批注念出声,嗓音清肃泠然,“父皇您瞧,儿臣这样处理可好?”
谢琰又惊又疑:“朕记得你从小就不爱念书……”
谢徇一哂:“二哥就聪明了那么一回,后来每况愈下,您难道就丝毫不觉得奇怪么?”
“二哥也是料知您如此,才敢明目张胆抢儿臣的课业的罢。”
一个父亲,连自己儿子的笔迹都分辨不出,怎么能指望着儿子能真心对待他。
谢琰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们为何一个个都要负朕!”
妹妹为了权势算计自己、,宠爱的女人选择背叛他、自以为了解的亲子个个都有自己的私心。
轰然倒下的帝王如今就像是躺在一片碎石堆中,被昔日的骄傲掩埋。
未曾再看瘫倒在龙床上的谢琰,谢徇转身淡淡一勾唇:“父皇病重,从即日起,特命本王监国。”
……
郦贵妃母子一人掌管后宫、一人把持前朝,一切都看似即将尘埃落定。
养子得了这么大的殊荣,郦姝于情于理都该前往养心殿谢恩。
此生最贪恋的权势去了,谢琰自觉冷硬了一辈子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不少。
看着绮容花颜的郦姝,他轻轻颔首道:“这样也好。朕一生未曾立后,百年之后,也就只有贵妃一人能躺在朕身边。”
老三即位,她作为皇帝养母必然是要被奉为太后的。
因为探病的缘故,郦姝穿的素简,谢琰曾经是不喜欢这种风格的,现在却好似透过一身衣衫看到了刚进宫时的郦氏。
那时她也是一身淡雅,怯生生站在他的御书房中。
看着躺在龙榻上的帝王,郦姝也轻轻笑了,唇边抿出两颗小梨涡。
她侧身坐在龙床一旁,替谢琰掖被角时尾指微微翘起,用只有一个人能听清的声线在他耳畔细语道:“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其实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