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有笑过了,前夜在悬崖边,她拼命地捏脸,也没捏出个笑。
大仇得报,她也笑不出来。
所以,刚才是错觉吧?
应该是。
姜吹梦揉了揉眼睛,继续专心捉鱼了。
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
儿时,那时候母亲还没有把香料生意做那么大,母亲还只是挑着扁担在街边摆一个小摊卖便宜香料。
白天母亲出去卖货,父亲就带着她和姐姐弟弟去河边。
父亲洗衣服刷碗,她和姐姐在河里摸鱼,襁褓里的弟弟在一旁啃草叶子玩。
摸到鱼了,晚上一家人煮鱼汤喝,其乐融融,摸不到鱼,也不觉得日子过的苦。
“我洗完了,鱼也够多了,我们回家吧。”
嬴洲洲朝着河水中央的女人唤道。
他看到女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半天都没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吹梦听到声音,打断了过往的回忆,她不去想了,很快就可以去地下和一家人团聚了,那就不想了。
姜吹梦望了一眼小郎君身边的鱼,挂了一大串,虽然鱼的个头都很小,但也不算少了,于是她上了岸,将鞋子穿好。
嬴洲洲的右手合力抬木盆,左手拎着一大串的鱼。
姜吹梦的左手抬着木盆,右手抱着那几根木头,腰后别着洗净的长尖刀。
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去,洗完还没晾干的衣裳不轻,加上两个人都腿脚不便,所以走得慢吞吞的。
嬴洲洲一路上喜不自胜,他的开心都写在脸上,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里沉甸甸的一串鱼。
自从母父三个月前去世后,他别说一口荤腥了,就连饱饭都没有吃过一次。
姨妈把母父留下的一切都败光了,要不是别人嫌弃他家房子晦气没人敢买,他怕不是连最后的藏身之所都没了。
至于吃饭问题,他身无分文,只能去山林间挖野菜吃。
偶尔姨妈会带半袋子粗面回来,但那些面只能给姨妈做野菜团子吃,他一开始以为自己也可以吃,但是被姨妈打了一顿,他就不敢吃了。
走到回去的岔路口,嬴洲洲又想绕远走……
他不敢从妘家门口路过。
但是姜吹梦的脚步停住,她不走,小郎君也拽不动她。
“何必绕远?就从这儿走!”
姜吹梦倒是要看看,走这条路会发生什么。
嬴洲洲不想惹事,他惦记着赶紧回去煮鱼汤喝呢。
“别……就一刻钟,没事的。”
姜吹梦已经先一步往前走了。
嬴洲洲不得不跟上她的脚步。
当路过妘家门口时,嬴洲洲缩着肩,都不敢呼吸,生怕邻居妘氏又丢石头砸他。
可没有,这次什么都没发生。
仿佛妘氏不在家。
他在家,他此刻正躲在门后,完全不敢露头。
他从门缝偷偷观察那个女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看着脸生,不像是村里的人。
嬴家这个小丧门星从哪勾搭来的野女人?
凶神恶煞的!
小寡夫不光晦气,还很不检点,克死妻主没多少时日,就勾搭上别的女人了!
妘氏怒气冲冲去了村口,准备把这事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来评判评判!
不守夫道的小寡夫,就该浸猪笼!
——
姜吹梦就这么带着小郎君从这条路回来了。
什么都没发生。
进了自家的院子。
姜吹梦说:“看来什么事都没有,以后别绕路走了,就从这里走。”
她大概能猜到一点,无非就是那个邻居欺负人,都敢上门来找茬打人,不让从门前过,也是有可能的。
嬴洲洲没接这个话茬,他不想在开心的日子提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他将鱼放到一旁,拉出院子里的晾衣绳,打算先把衣裳晾晒起来。
“你快回去歇会儿吧,等会我就把鱼煮上。”嬴洲洲说着。
但姜吹梦没回去,她双手抱着大木盆,和小郎君一起晾晒衣裳。
这样嬴洲洲就不用每次弯腰从木盆里捡衣裳,再直起身挂好。
他每次弯腰又抬头,都会眼冒金星,好在这次不用了。
如此,嬴洲洲很快就都晾好了。
不过呢,他把女人的那件衣裳单独晾晒在了屋子里,并没挂在院子里。
他又“呼”了一声,拍了拍手,心里开心极了。
今天有了这个女人的帮忙,非但洗的快,也晾的快。
那就快快去做饭吧!
嬴洲洲打来水,准备刮鳞片。
他看着快要见底的水缸,计划着天黑之前再去村口的井里打点水回来。
全村就只有这一口井,村民们都只能来这里打水。
“对了,把你的刀借给我用一下吧,我要给鱼刮鳞片。”
嬴洲洲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刀,想起来上次债主来要钱,姨妈翻墙逃跑了,留下他被姚家的人抓住打了一顿,然后姚家的人把家里能值一点点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
包括一个铁质的锅盖,一个全乎一点的柜子,还有一把菜刀。
姜吹梦的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她这柄刀,一刻都没有离过手。
六年来,辗转求生,多少次遇到危险,她都是靠这柄刀活下来的。
她甚至都数不清,这柄刀上有多少条人命。
她从背后拿出刀,犹豫一下,但还是给了小郎君。
“小心点,这柄刀很锋利。”
姜吹梦提醒着他,因为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刀误伤过。
这柄沾染了仇人血和自己血的刀,昨晚用来钉窗户,此刻用来刮鱼鳞……
姜吹梦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动了动,好像有了个表情,但只是抽动了一下。
她摇摇头,让自己别胡思乱想了,抓紧时间给小郎君修修家当吧。
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