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指望过他们,世家捧出来的皇帝,到底是傀儡,更何况哪怕成王楚王不甘心,也只能当这个傀儡。”她细指轻叩桌面。
“你还是中意他?”林意见她成竹在胸,轻轻一睨,一双凤眼眼波流转,暗暗有几分别样意味,“几年前便来信打听。”
“当然,我挑的人一定比现在的几个强”徐绾容坦荡直视她探究的目光
“有什么要我做的?”林意没了兴趣,收了目光。
徐绾容附身过去,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那些人几斤几两没点数啊,放心,你的婚事包我身上,什么游击将军员外郎,送给我我都未必嫁,羞辱谁呢!”林意气笑了,立即推门出去,着手安排。
“那你...呢?”徐绾容露出关切神色。
“什么?”林意步伐停住,随即意识到她在问什么,“还能怎么办,相看两厌,分府别住。”
徐绾容轻轻一笑:“也是,阿姊如此天姿,本不该嫁他,不过定国公手上的十万雄兵怎么也不会让他欺负了你。”
林意莞尔:“比不得徐姑娘对晋王情根深种”调侃罢了,林意摇曳生姿地走了。
“走吧,”徐绾容走出去,对着愣神的藕香,“还有一场恶战”
回了府,天光已亮,里里外外都在忙碌,走回卧房,她点了一支沉水香,坐于琴前,一曲胡笳十八拍从指尖流泻,指尖错落,拨勾挑划,凄怨之情如江河奔涌
府中清晨静谧,而乐曲凄凄,院中无人私语,一院静谧。
“少主”飞絮门外请示道。
“进”绾容起身,在榻上跪坐。
“睦州来报,晋王镇压匪患已毕,准备返京。捷报已经在路上了。”
绾容眉梢一动,眼却垂落了,鸦羽般的睫毛覆下来似有几分落寞,低着声音不辨喜怒:“景和郡主此时正在扬州游历,能遇上吗?”
“已经去办了。”
“倘若护送绮儿,他们自会慢上许多,我们京里也该有些准备了。”
暗夜里,落珠阁外的芭蕉在风中摇摆着,枝叶影重重。绾容却垂眸凝滞,心里沉了沉。
第二日正是皇帝召见徐诚的日子,皇帝颇有几分懒散意味地坐在上首,徐诚则一板一眼地述职,皇帝时不时瞥他一眼,见得案上堆了政事堂拿来的奏折,挑挑拣拣,拿了兵部递上来关于羽林军赏罚的,随手翻阅,他越看,那两道眉蹙得越深,然后将奏章递给徐诚,开口打断:“徐卿,此事你怎么看?”
徐诚恭恭敬敬接过,抬眼一看,心里一惊,上面所谓恩赏者皆是贵胄子弟,他斟酌道:“禀陛下,臣愚以为羽林军乃圣上亲卫,应由陛下乾纲独断,羽林呈报恩赏者是否名副其实,还须见其真章,臣是习武之人,武艺最是不容弄虚作假,况羽林诸将关系陛下安危,臣以为当慎之又慎。”
皇帝眼里微含了丝赞许:“倘若朕令你整顿羽林,你以为如何?”徐诚立时行礼:“臣蒙陛下深信本不宜辞,然臣初至京城,对羽林中人京城诸府皆不谙熟,难于担此重任,臣有肃清羽林之心然,恐鲁莽疏漏,负陛下所托。臣愚以为此事可托之人,须于军中有威信,于京城熟悉,臣愚钝恐负陛下所托。”
皇帝心里也知他不是最好人选,挥挥手让他走了。
散去后,皇帝独坐龙椅上沉思,羽林军中多世家子弟这他并非不知,倘若只是荒废武艺,冒领军功,还则罢了,更要紧的是,成王楚王两人的手在朝羽林军中伸,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此事徐诚初入京城,看不清局势,确是做不得,然而却是必须做且越快越好的。
陈家喜帖上的日子是一旬后,却是实打实热闹了许久,新婚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而徐府却似世外桃源,宁静如常。徐绾容正晨起,藕香在后梳着飞天髻。
“打听到了?”绾容一边挂着翡翠耳坠,一边问。
“今日席上有宾成王楚王并二位王妃,惠王未至,惠王妃元氏,卢审言并妻陈氏,卢二娘,卢大夫人”
“才这么几个,”她端详着发髻,然后起身着衣,细指一指一条霁青色罗纱裙,“就穿这个吧。”
不一会儿,衣裳着毕,绾容面容清冷,衣着更是冷淡为主,青色碧色将她渲染成出尘绝世的冰山美人。见之敛容,语之低声。
潘嬷嬷步入房间:“姑娘,马车在外等着了,夫人已经在外头了”
绾容也带着着装一致的藕香飞絮匆匆跟上,马车外,只听热闹的锣鼓声不断,马车里徐绾容颦眉深思着,她手指轻叩案几,戒指触到案几,发出哒哒的响声。
到了地方,门口迎客者红光满面:“徐夫人到——”
前头一位高挑的夫人下车,她眉目婉约,妆容淡雅,气质出尘,紧接着徐绾容从车上下来,她从容立定,跟在程夫人身后。
绕过前院,步入后院,是花团锦簇。
“呀!”一位雍容富贵的妇人夸张地故作惊喜,挂着翡翠镯子的手扯着夫人的衣袖,“程娘子,可算是回来了,多少年未见了!”
程氏颦着眉,思索着她是哪位,绾容迟疑一下,在她掌心写了“大”,程氏恍悟,挂上一丝微笑:“原来是陈大夫人,那真是许多年了,今日恭喜夫人了,夫人日后定能儿孙绕膝。”
陈大夫人笑容一凛,又恢复寻常颜色,各自寒暄一阵,陈大夫人目光才正式落定在徐绾容身上:“这位...便是...”一副等待介绍的样子。
程氏也不愿与她争表面功夫:“这是小女绾容,从前体弱,养在家里。”
“啊!真真是个美人!却是听说尚未婚配,可要我去说个媒,这样的样貌,虽说是年纪长些,我做主,也是好说的。”陈大夫人或喜或忧地感慨一番,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不急,我徐家就一个女儿,舍不得把闺女嫁到腌臜门户里去和莺莺燕燕打擂台。”程氏浅浅一笑,牵着绾容自去下首坐着。
绾容心里轻笑几声:人都道唐娥英和唐氏嫡支关系平常,却嫁入陈家作继室,表面上她日子过得烈火烹油,繁花着锦,她那个生下陈家长子的庶妹还有陈大娘陈继芳不知道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