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黛恍然想起,江家被灭后,江白砚曾独自在外流浪,后来才被邪修所掳。 父母双亡,身如浮萍,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又能做到什么。 远处的男孩吃完了粥,把瓷碗揣在怀中。 冬天太冷太冷,时近除夕,冷风如刀割。无处可去,只能蜷缩在不起的一角,试图挡下瑟瑟寒风。 除了排队盛粥的人,庙里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香客。 男孩的视线流连不定,怯怯打量每一个经过的行人—— 身边的生机太,也太寂寞,看着其人,仿佛能中汲取一丝温度似的。 最终,的双顿住。 一家三口菩提树下谈笑走过,一片碧绿菩提叶悠然坠落,停在小女孩发。 娘亲笑着为她拂去落叶,爹爹也伸出手,拭去她鼻尖的一抹雪屑。 女孩纯然无邪,咬了口手中拿着的糖糕,同爹娘欢欢喜喜谈天说地,笑音清脆如铃。 就这一动不动,缄默看着三人走过。 很久之后,似是下定决心,男孩眺望殿中无悲无喜的佛陀,祈求般,轻声说了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清喃喃低语的内容,施黛攥紧右手。 有那么一瞬,她不敢去看江白砚的神色。 在这时,江家已被灭了满。 “这是被邪修掳掠之的时候。” 江白砚笑:“让施小姐见笑了。” 施黛赶忙摆手:“有有。江公子,这层魇境如何破?” 江白砚眉目稍敛。 想过,魇境里会出现这天的景象。 这是江家灭后的第一个冬天,活得好似过街老鼠,隐藏江家人的身份,隐藏身为鲛人的实,竭尽所能活下去。 一切都稀松平常,有刻骨铭心的剧痛,也有翻天覆地的惊变。 只是来寺庙盛了一碗粥,白粥寡淡无味,看着那一家三口,心里想的是…… 冬寒清冽,覆在脸上,像是镀了薄薄的霜。 江白砚垂眸笑了笑。 想起来了。 当时,想一糖。 只想一糖。 阖家团圆,美满安康,连做梦都不敢去奢想。 可惜这个愿望能实现。 神佛高高在上,的心愿又太卑微渺小,一粒微不足的尘埃,引不来注。 “糖。” 施黛:“欸?” 她记得江白砚不爱吃甜腻的糕,更不吃糖。 当初给买过一个糖人,江白砚拿在手里好一会儿,始终吃过一口。 “想吃糖。” 江白砚淡声:“施小姐在此静候就好。我去买些。” 就只是……这? 微微一怔,施黛脱口而出:“糖的话,我有。” 她说着,袖中掏出一个精致锦囊。 这是给施云声准备的糖包,里面有各式各口味不一的糖丸。 之在莲仙的玉,施黛就是靠伪装成定情信物,才能展开一场狗血戏,打消灵童的怀疑。 “去找糖铺太麻烦了,就用这个吧。” 施黛将放在掌心掂量,里面有不糖丸:“不过……应该如何给?” 江白砚勾唇:“施小姐为送去便是。” 很难对那孩子款语温言。 施黛默不声,扭头瞥 与曾经孤苦无依的幼童不同,江白砚如今已是镇厄司中数一数二的剑客。 很强。 理所当然地,不会希望受到同情与怜悯。 设身处地想想,施黛小时候,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 被师长责骂,因为挫折而郁郁寡欢,或是生病受伤悄悄掉泪—— 比起江白砚的过去,这些都是很小很小的。 即便如此,倘若被旁人看见,施黛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她不喜欢旁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更不愿被人施舍,江白砚一定也是。 如果由她将糖包递给小孩,再对说些安慰的话…… 概会让江白砚难堪。 “不如这吧。” 提着锦囊上的绳带,让在指尖轻盈转了个圈,施黛说:“方才,不是在求佛吗?” 江白砚一顿,循声望向她。 这姑娘在长袖口袋里捣鼓片刻,低头时看不见神色,唯有额角一绺发丝翘起,随风晃动。 施黛抬头,层叠如花瓣的袖口倏然绽开,随她伸手,露出一截莹白腕骨。 她手里,是张风符。 * 隆冬的庙宇苍然负雪,上下一白,墙角菩提树是唯一的绿。 吃完热粥,腹中疼痛得到缓解,男孩挪了挪发麻发冷的双腿,准备起身离开。 不知自己应当去往何处,可这脏兮兮地留在庙里,玷污了洁净之地,让心生愧疚。 右手扶上墙角,小腿用力。 刚站起,不知怎么,头顶袭过一阵微风。 菩提树叶哗哗响,日光下泻,光影斑驳,透过缝隙落在角。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