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谂停下脚步,朝梁帝的方向转去,唇角扬起笑意,行了个礼,淡然道:“我何时成了梁帝的干女儿,真是受宠若惊。正好到早膳的时候了,梁帝来得可真巧。”
梁帝迈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他盯着聂子慈抓住沐梓谂的手,皱起了眉头,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绕着另一条路,朝沐梓谂道:“那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自是当着你和你娘的面许下的诺,当时你并未作声,孤也便当真了。”
侍女见状,想要带路,可是却被梁帝挥手制止,“几十年没来沐府了,这景色还和以前一样,从未变过。”
沐梓谂见梁帝这般说,倒知道了他的意思:“我听爹爹说,从前他有一位故交老友,但从未同我说起是谁。如今一见,原来竟是梁帝。”
梁帝听到沐梓谂这般说自是喜上眉梢,可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许久才问道:“你娘,可曾提起过……”
斟酌了许久,他让底下人止步,在圆拱桥相交处才从口中蹦出个“我”字。
沐梓谂眨巴眨巴眼,似没想到梁帝会舍下面子,这般询问,于是停下脚步,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大抵是我不记事的时候提起过吧。”
如此,梁帝便再也没说话,而是默默看着梅院里的景色。
院中梅树已抽新芽,想必再过数月,便要开花了。那时,也到了赏雪的日子。
入了梅院,里面便是膳房。淡淡食香顺着小道飘了过来,沐梓谂此时也加快了脚步。
快到膳房门口时,梁帝才道:“你父亲不愿提起孤,想来也是有原因的。孤是个念旧之人,有一乐趣便是向小辈们讲故事。”
“父亲从前也喜欢在茶余饭后,同我讲故事。”沐梓谂迈入膳房,便听梁帝这般说,自是乐意。
沐府的早膳花样繁多,却总是万变不离其宗。
荤素膳食各四,汤粥各二。
而梁帝看着这早膳脸上却满是不悦。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厨子,问道:“沐府平常的膳食便是这般?”
“爹爹不喜太过油腻,厨子便也想着均衡,我也不是贪图食欲之人。梁帝突然来访,倒是打了个措手不及。”沐梓谂招呼梁帝落座,让厨子先行下去了。
梁帝瞧着桌上的饭菜,也不是很有胃口:“宫中早膳若做得这般不合胃口,御厨早就被拉去砍头了。你倒是护短,让他先走了。”
“爹爹用了几十年的厨子,可舍不得。”沐梓谂说这话的时候扯了一下聂子慈的衣袖,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梁帝此行是以爹爹老友身份拜访,还是以梁帝身份拜访?”
梁帝的目光飘向了不远处的聂子慈,瞬间便意会了沐梓谂的意思,调侃道:“春天还没到呢,便想着给燕子寻个窝了?”
“燕子可不会在北方落窝。”沐梓谂说完,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瞬。
下一刻,梁帝放下筷子,面色凝重:“你也想离开殷阳?”
沐梓谂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梁帝:“这种话题可不适合在饭桌上谈论。梁帝还未回我的话呢。”
“我都卸下面子了,还能是以帝王的身份过来吗。你身后那小子可以落座了。”说完,梁帝重新拾起筷子,却被一旁的鱼内侍阻止了。
鱼内侍按住梁帝筷子,急道:“陛下,暂莫动筷!”
“梁帝宽厚,小姐仁慈。”聂子慈朝二人行了个简单的拜手礼,并未落座,而是将桌上的饭菜全看了一遍,再等着鱼内侍试毒。
帝王之行,并非随性而为,尤其是饭菜,要更加谨慎。
鱼内侍使了个眼神,便有一个宫女过来,把菜全都试了一遍,待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鱼内侍才确定无碍,退到了一旁。
沐梓谂并未动筷,而是等着聂子慈落座。她侧头,似在看着他。聂子慈也领会了沐梓谂的意思,在她身旁落了座。
梁帝浅尝了一口盘中菜,眼忽亮了起来:“难怪能让沐栖梧留个几十年,确实有点水平!”
聂子慈小声询问着沐梓谂:“桌上有红烧狮子头,烧鹅,烤鱼……白菜豆腐汤……”报完菜名后,又继续问,“小姐想吃哪种菜?”
梁帝觉得有点不对,这夹菜哪里还需要聂子慈一个侍卫做?随便唤个侍女来都可以干这个事!
“夹菜这种事,让聂侍卫来,有些不妥吧?”梁帝顿时觉得这菜也没那么好吃了,甚至多了些苦味。
沐梓谂嚼着菜叶,喝了一口粥后,才觉得肚中舒服了很多。她将口中菜咽下后才回梁帝:“再过半个月,我便要南下。届时雨燕和我同行,不必带侍女了。”
梁帝刚拿起勺子,想喝一口汤,便被沐梓谂这话惊得手都不稳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艰难地喝下了这一口汤后,才哽着声问沐梓谂:“你醒过来还没几日,又遇到了凌夷国的七皇子,此时出殷阳城,恐怕一路会遭遇暗杀……”
“所以南下之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跟着的人也越少越好。”沐梓谂说完吃了一口剔了骨的鱼肉,竟觉得格外地香。
梁帝叹了口气,将碗中汤尽数喝完,擦了一下嘴,才继续道:“拟草外城区改革一事,本就耗费心神,再远行南下,恐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不如……缓和个一两月?”
沐梓谂喝完了粥后,聂子慈又将剔了骨的鹅肉放进了碗里,但沐梓谂并未动筷,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回了梁帝:“即便我等得起,梁国也等不起。”
“梁国本就是被白蚁蛀空的危房,这两日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但还有许多问题等待解决。再过不久,北部暴雪,南部大旱,首先得解决漕运,还有南部的一些世族中立的问题。”
“南部缺口本就是我梁国的危害。若并未出现凌夷突然发兵之事,或许能慢慢纠正,可这件事早已刻在你我的脑海里,这让更让我确定了南下的决心。”
“更何况,父亲和舍弟,还有太子也在南边,或许此行并不会落空。”
梁帝听完,眼中的心疼之意更重了。
他此前便许诺过一个盛世梁国,可这责任如今却落到了一个女儿家身上,实在是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啊!
梁帝看着沐梓谂,过了许久,才道:“孤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