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转交给儿子。
指定那蒙头的男子:
“你来行刑,斩了他的脑袋。”
大公子脑中嗡然一响,双手握刀,不知所措。
“他是,他是何人?”
“大罪人。”
“为何要我动手?”
“多言!还不听令行事!”
大公子练刀是奉命行事,未曾想过要杀人。
连小鸡小鸭都不曾伤过。
他其实不想当兵,也不爱争斗。
他梦想能当个工匠。
做些逗自己和别人开心的小物件儿。
入朝为官也可。
最好能在岳父手下谋个文职。
可父亲说,只要他能独当一面。
弟弟就不用如他一样,过早从军。
甚可另辟仕途。
但若长子不中用,只能次子顶上。
此刻,大公子只觉得手中的刀有千钧之重。
他注意到刀刃反光隐有黑红之色。
可见这把刀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经久渗透,洗不尽刀身血色。
那罪犯的脖子,细而长,鹅颈似的。
干巴巴的外皮裹着筋脉喉管。
似乎中间早已没有血肉。
可他的喉结还在上下滚动。
还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姚公把大公子推到那罪犯身前,厉声催促他动手。
大公子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父亲的声音,好似天边闷雷。
重重击打人心。
滚雷般的呼喝声震得他脑袋发晕.
视线逐渐模糊,几乎不能思考。
这个状态持续了多久?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但必定是他亲自动的手。
因为当他清醒时,刀还握在手里。
刀尖滴着血。
那罪人已然倒在血泊中。
头顶烈阳炙艳,却下起瓢泼大雨。
雨水冲刷着鲜血,在脚底流淌。
湿热黏腻,说不出的恶心。
“不够坚决,也还算不错了。”
姚公面露微笑,舒展五指,可称轻柔地按在儿子头顶。
这是大公子记事以来,第一次受到父亲褒奖。
他本渴望得到关怀和肯定。
可这一次,完全没有。
“就当是去北营之前,为父送你的饯别礼,记住,往后你要活着,许多人便会死,若你死了,万事皆休,好自斟酌。”
姚公的训诫似远来一缕轻风。
大公子耳内鸣响。
眼中漫天落雨,变成红色。
猩红的雨点子砸在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海。
他木然俯视下去。
那罪人沉浸在血红色的汪洋里。
左脚——缺了一根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