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望舒撒下碎光。
阿茶出了息尘阁,正抱着胜意往昭明殿走去,一路上曲折回复,等过了廊道后,便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朱红的梁上刷着金色的繁绘,绣红穗子游鱼灯,遍地金箔满地花,狸奴殿中狸奴今日全放了出来,在这宫廷之中跑跳打闹,来来往往的宫人都穿着雪白裘袍,阿茶步迹于其中,在这浮华下窥着魍魉的恶事。
越往昭明殿去,路上的人越少,阿茶心下生疑,脚步慢了几拍。放眼看去,那些彩绘上的颜料仿佛往下滴落,月挂在空中,像是某人苍白的脸。
“仙君,您请进。”听到景帝的相邀,阿茶抬步往昭明殿内进去。
今日的昭明殿不像平日那般点灯,少了烛光的殿室若择人而噬的恶鬼,景帝的声音仍在室内,阿茶单手挑了珠幔,朝里望去。月光透过窗棂,将室内划为阴暗两面,盛年的男人坐在椅上,高大的身影投到地上。
“仙君,朕有一物要予你”黑暗中,景帝的声音格外渗耳。
【席玉,点灯。】
殿内明亮了起来,阿茶正要上前。
“住手!!!”
突然而至的手抢了阿茶手中的灯扔到了皇帝身上,阿茶被人拉着往殿外跑去。阿茶回头看了一眼,那不是景帝,只是作假的裘袍。裘袍上画着诡异的符咒,在灯的映照下闪着血光。
等到了殿外,牵着阿茶的人转过了身。
艳如春华的面,是允嘉公主。
一刻钟前。
“公主,今日十五,你在殿中才会无恙,你知道的,帝皇想做的事,我们都拦不住。”
允嘉靠在缠枝花梨椅上,“赵姑姑放心,我才不会寻死。”
随着夜深,寒咒作发,允嘉窝在赵合怀中,睫毛上已挂了不化的雪。允嘉想着那人在昭明殿中投来的笑,不禁颤了颤。忽而,阿茶轻推开了赵合,往外走去,往日骄傲的背影因寒咒而瑟缩,实在有损公主颜面。
“公主,你想好了。”
“姑姑,却负穗岁,难负穗岁。”
赵合看着已然长大的孩子,之前她退缩她会护好她,如今她勇敢她也会护好她。赵合上前,将一荷包挂在孩子的腰间。
“即决定了,带着她一起去吧!”
允嘉看着荷包上绣着的狸奴,想起十五时那人的祝语。最后看了赵合一眼,便像殿外跑去,裙摆漾起翩然的花。雪白裘袍被抛在殿中,发出凄厉的叫声,赵合看着公主跑远,回到殿中去了一把梅花匕首,雪亮的刃划过腕间,殷红的血滴入白裘袍,凄厉的叫声有所减缓,赵合边滴着血,边说着话。
“携梁上燕,度吾良宵。”
“狸奴送暖,明月来歌。”
“穗岁,我们都希望公主好好的。”
——
“允嘉,连父皇的命令都要违抗吗?”
殿外早已步下了天罗地网,寒咒不过是引仙的饵料,真正负咒的人不过是他的嫡亲女儿,盛怒的景帝真正显出平时的模样。
“父皇,您收手吧!”
“仙君竟如此看轻于朕,同朕会面也带着那畜生,不愧是云上之人。”
景帝未曾理会女儿的劝谏,他看着这仙君,眼中尽是疯狂的怒意。
“朕统御人间,授民以令,即使如此,汝界任一人下界,朕都需扫榻相迎。若朕得长生之法,又何须对尔等奴颜婢膝。”
“朕只要将你和那妖人一同献祭,天生的仙骨不过唾手而得。”
“诸位儿郎,动手吧。”
密密麻麻的灵光箭雨随势力而来,阿茶反手拉着允嘉,肩上扛着胜意,又朝殿内走去。
“你疯了,殿内是献祭阵法。”
“别说话。”
【席玉,这是你刚刚说得解脱之法。】
早在景帝说话时,席玉便告知阿茶殿内会有生机。
【阿茶,裘袍之下。】
阿茶忍着恶心将那黏腻的白裘袍拨开,裘袍下面是一方龙玺,阿茶将龙玺转位。
“这里。”
雕龙木架像两侧推开,阿茶走上去,回头看着允嘉。
“走。”
允嘉身上的寒咒越发明显,阿茶拉上她是如拉住了一块不化的冰。阿茶将胜意放到允嘉怀里,橘猫带着温柔扑了满身。允嘉不自觉的将猫搂得更紧了些。
阿茶摸索着暗道往下,暗道曲折回环,到底是却见之前的那只黑白狸奴朝阿茶望了过来。忽而不知从何处涌来了一股夹雪的风,阿茶越往下,越觉得晕眩,强撑着最后一步,回头看允嘉,允嘉不知何时已倒在了地上。明雪下落,送两人一场难醒的梦。
“帝皇,昭明殿内设有禁制,我等不便进去。”
“无事,这仙君不过是个小女郎,怕是病急乱投医。朕只需于此稍作等待。”
——
阿茶再睁眼时便到了一处山野,“诗泽结束了?”
“席玉?”
【阿茶,我在,你还在此界,只是你与那允嘉公主被拉入了不同的梦境。】
阿茶这才发现自已是飘在空中,地上也没有影子。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位女子,青色衣裙,掌宽束带,外罩件雪色大氅。
“回当,回来,回家了。”
“回当!”阿茶想起狸奴志,抬眼看去,黑白狸奴被那女子抱在怀中,正发出咕噜咕噜声音。
那猫看向阿茶,阿茶心惊“这是,狸奴阁那只。”
阿茶飘在那女子后面,跟那女子回了家。山坡上的一座屋舍。
木门上布满细小的裂痕,门首几级青砖砌筑的台阶,棱角磨平,砖缝里露出滋生的青苔,几丛野草贴着墙根钻出,草尖上挂着晶莹的细雪,在屋影下熠熠生辉。女子抱着猫进了门,阿茶忙闪身进去。屋内布设温暖舒适,不知名的绒毛铺在地面,只空出炉子所在,炉子温着热汤,向上冒着热气,女子将大氅放在木架上,转过身拨了拨火炭。回当在女子脚边撒娇打滚。
“好了好了,别闹了,去叫叫其他的?我给你们煮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