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乱蓬蓬的稻草上,将双手放在橙黄的火焰上烘烤。而童子在一旁将写了表文的黄纸放在火堆里焚烧,升起的袅袅青烟顺着破庙的缝隙飘入了风雪之中。随之,他从袖口从取出一些安神香,洒在火上,清淡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庙。他双手掐诀念起玄言,淡绿色的灵力在云雾缭绕间缓慢地穿梭,流萤一般。
“你之所以会觉得我过于冷静,其实是因为此类事态,早就不是我第一次遇见了。”业挽用手中的木棍随意拨弄着火堆中的木柴,看着写有道仙名讳的黄纸一点点消失在火焰之中,自说自话道:
“我小时候,常有妖魔邪崇不远万里登门拜访,以至于在十岁以前,我都在郊外的寺庙中居住.....至于怪异神鬼之事,早已不足为怪。”
业挽是极为罕见的灵道体,在十岁以前都极易吸引妖魔邪崇。她才穿来短短数年,就将全京城的冤魂厉鬼见了个遍,其中虽有只是单纯好奇的善良妖魔,可也有许多恶魂厉鬼。业将军虽是百般保护,又是请人陪侍,又是寻求密宝,四处躲避,却终不免有遗漏之处。
那些高烧不退的夜里,天花板上狞笑着渐渐冒出的鬼面,几乎成了伴随着业挽一生的噩梦。
念完玄言的小童子用余光看着少女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如今的业挽的神情,也因火焰的温暖而带上了一些温度。
“但是,如今的业姑娘,身上并没有任何招邪的秽气呀。”
“唔,是吧,大概在我八岁还是什么时候吧,我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人,那年夏天多雨多风,我栖身的寺庙的后山山体整个滑了下来,埋了几乎一半的房屋。我被困在其中,无法出去....”
业挽垂下眼帘。
随着话语的出口,她的记忆也渐渐地清晰起来了。
腐烂的尸体因高热散发出恶臭,缺少了肢体的僧人在仅剩的禅房里痛苦□□,老方丈把她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汗水和血还有头发混合在一起,酸腐的令人作呕。
但对于业挽来说,这一切还不是最可怕的。
“嘻嘻,终于塌了,终于塌了。”
“让这群和尚平日里清高,看看现在,佛法压根没法救他们的小命。”
“原本还想再留下这间寺庙的,但谁让他们把你藏在这里,不让我们见一见呢?”
“他们之所以会死,小丫头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可怜,可怜,死者都在我们之中了,活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愧疚,恐惧,绝望,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不肯再连累身边人的她终于挣开了方丈的手,跑入了那座阴森可怖,人迹罕至的深山。
每一寸林荫中都藏着面目扭曲的野魂,每一株古树上都爬着皮肤苍白的小鬼,他们看着几乎崩溃的业挽,一齐发出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嘻嘻嘻....
.....
假如,没有遇见那个人的话,她早就死在深山或被恶魂吞噬了吧。
因为山体滑坡的缘故,尘封已久的山洞又重见了天日。她躲藏在其中,不知何时耳边的喧嚣渐渐沉静,幽暗的山洞内部,隐隐地发出了一点暖暖的火光。
业挽蹒跚着走进去,看见了一个幽白的背影,在无根的鬼火下,捧卷静读。
站满灰尘的长发散落在地面上,他手中的竹简早已腐败变型,他的脚踝上有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没入黑暗之中,不知与何处相连。
那人听闻动静,转过头,那是一张被火灼烧后恐怖难辨的脸,声音却如琴音般悦耳动听。竟将少女心中的恐惧渐渐抚平。
“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呢?小姑娘,这里已经整整一千年没人造访了。”
他说道。
这就是她与皓因的初见。
"总之就是,遇见了那么一个很特别的人。"
业挽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有点生硬地总结道:“我的体质问题就是他帮忙解决的,他后来也帮了我很多,很多,非常多。”
在那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人生中,唯有此人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身边。
阿宁被这没头没尾的故事弄有点懵圈,好在他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纠结了很久,才压住好奇心,说了一句:
“那,那姑娘的这位恩公现在在何处呢?”
“他死了啊。”
业挽说道,托着腮想了想,说:“大约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因为什么事死去了罢。”
然后在最后的决战前夕,以鬼魂之身再一次死在了她的面前。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她作为鬼界之尊的彻底失控,也自此开始。
......
一阵冷风吹过。
“且不说这个,你这上表,好像什么用都没有啊。”
“.....这,这个是。”
“就是说。”业挽试图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位本来就打算让我们自生自灭啊。”
“业姑娘放心,绝无可能。”阿宁神色严肃地说道:“关于这件事,绝无可能。”
"......."
信你就有鬼了。
其余的闲杂人等都聚集在神像的面前,业挽可以听见他们交流的声音,而其中的一段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去去去,离我一边去,你这人是不是在泥巴地里滚过啊,一身的烂叶子。”
“烂叶子?怎么会,没有啊。啊!”
最后的吃惊声极为短促,尾音被主人生生的压了下去,一股子尴尬又欲言又止的感觉,还带着些微的恐惧。
业挽目光微动,歪着头问阿宁:“你要不去看一眼?”
“.....啊?”阿宁愣了愣:“我,我这还得再试一试。”
"别惦记着你那破黄纸了,你去看一眼,嗯?"黑暗中摇晃的火光,给少女的神情蒙上了一层幽然的阴影,她咧嘴微笑,轻声道:
“多走走看看,等会说不定有鬼上门哦?”
“!”
他堂堂洛滂山灵兽居然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