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可是,没有回应,没有手软,记忆最后的是庄冥那双冷若寒冰的眼睛,就好像那台上的雕像一般,无情无喜,寂泊之至。
倘若庄冥真的是这样的话,业挽也就犯不着恨他了。就像被山石压死的厉鬼不会去恨那块山石一样。恨那没有感觉的死物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业挽知道,庄冥并不是那高台上端坐的神像。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业挽看见,自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中,流下了一滴泪。
这或许是庄冥一生中唯一一次流泪。
她因此恨上了他,她恨那个有血有泪的庄冥,不恨那尊被世人香火顶礼膜拜的神像。
但是如今,她却不得不使用他的灵气,这真是让人相当不愉快。
可没有办法,一具没有接触过修仙的身体想要自如地使用灵气是非常困难的,虽然灵气锦囊原本的用途就是如此,但业挽强行将灵气纳入自身灵窍的行为还是过于冒险了。
毕竟,那可是道仙的灵气,只要有一点点的不适配,就有可能会招致爆体而亡的悲惨结局。
好在业挽前世曾是庄冥的弟子,她知道自己在仙道方面的天赋无论是形式还是属性都和庄冥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一想,更火大了。
但是残留的仙气已经不多了,她这具肉体凡胎的身体,只要被那树根击中一下,恐怕就得重开了。
好歹也曾是鬼界之尊,要是在这里重开那脸可丢大了。
要确保撑到阿宁咬断心根的那一刻,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业挽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不能意气用事。反正也没其他能看明白的人瞧见。
她对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树根,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手上那只金色的锦囊。
金色的布料落在地上,业挽双手交叠在一起,掐了一个有些复杂的手诀。
她睁开眼睛,眉间亮起一点银色的印记。
银色的仙气飘然升起,像帛带一样顺从地聚在她周身。
少女念动玄言,双脚离地,她周围那些本属于道仙的灵气,渐渐聚为一柄巨大的剑的形状。那剑远远地悬在少女的背后,因灵气的聚集而越发清晰。
风起云动,雷云聚拢,肆虐的树根也停了下来,因为主人的惊愕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忘记了疯狂和攻击。
树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图景,嗫嚅着说道:
“仙.....尊?”
业挽撇撇嘴。
这只树鬼居然还算识货。
四方剑阵,调动四方灵气为己手中之剑,它的特点是“借力”,这对于于如今没什么资本的业挽来说是损耗最小,最好用的招式。
它的名气还源于,这是道仙庄冥独有的招式。
但业挽这个亲传弟子,当年可是把庄冥的各种能力学了个九成,以至于连本该独一无二的四方剑阵也能随意使用。这在当年可是起到了名震四海的效果。
如此想来,这么辛辛苦苦练就的一身修为,像后来那么说废就废了还真是蛮可惜的。
这样想着,业挽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破。”
她轻轻挥手,那柄巨剑随之落下。
银色的光芒充斥天地,那树妖却并不畏惧,而是伸出红叶婆娑的双臂,向着那片银光,温声说道:
“仙尊,原来是您,您....终于.....来救我了。”
......
什么啊,虽然说四方剑阵确实是庄冥独有的招式,但是连性别都能认错,这只鬼的执念也真是够深重的。
树鬼的身上散发出点点光亮,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其中的一些从业挽的身边掠过,少数则落入了业挽的体内。
厉鬼源于执念,而执念则依托于记忆。可以说,厉鬼本身就是由记忆构成的,这只树鬼似乎还不懂得收敛自身得记忆,一旦虚弱,就任凭记忆四处流散,以至于被灵道体质的业挽轻易读取.。
不,倒不如说,鬼在被迫消散之前,大多都希望自己的痕迹和执念能留存下来。这只树鬼说不定也在热切地希望着有人能够聆听她的记忆。
业挽叹了口气,想要走过去,身体却摇晃了一下,跪倒在雪地上。
“仙尊……”
毕竟灵气量过少,声势浩大的四方剑阵实际上的效用比业挽所想还要不尽人意一些。但树鬼却倒在地上,头发和血混在一起,身上的树叶几乎都掉干净了。她的眼睛的充血退下去,看向业挽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孩子般的殷切,泪水用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流出,有些委屈地说:
“仙尊。”
仙尊你个大头鬼啊。
一开始只是被质疑和庄冥有关系,现在好了,庄冥竟是我自己。
呵呵。
反而没脾气了。
这么想着,业挽还是勉强地移动到了树鬼身边。毕竟,对于鬼来说,疯狂是永恒的,而清醒的时间不过是那中间的梦罢了,转瞬即逝。
用刀在灵窍上挖个口子。那边阿宁把心根咬断,这次的事情也就差不多能收尾了。
这么想着的业挽举起手中的刀,却听见树鬼小声地说了一句:“仙尊,我.....我听您的话,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人,我也忍耐到了现在,现在,您....能夸夸我吗?”
“.....”
业挽叹了口气,放下刀,伸出手,摸了摸树鬼的脑袋。
“做的不错。”
树鬼笑了。
“谢.....谢....您.....”
她将一片黄色的叶子放在业挽的手心。
这是她最后一片能够化为黄金的叶子,是她浑身上下唯一一片真正能变成黄金的叶子。
古书记载,在世界的最南边存在着一种奇特的灵树,它们的叶子有黄红两种颜色,黄色的叶子摘下来后,假以时日就可以化为黄金,也因为这种特殊的能力,这些树几乎被人们损毁殆尽,以至于到最后,只剩下了魔境周围的一些地方还生长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