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棉帘挂的马车里晃了约一盏茶才到了忠敬候府,侯府大门敞开,双挂一对洒金红联,还高高吊起密密麻麻的大红鞭炮,因王氏一行人是女客,便从偏门进入,下了自家马车换上侯府内巷的软轿,又行了一会儿才到二门,女客们才下了轿子。
门口早有丫鬟婆子等候着接人,王氏太太等人这才有机会细细看,只觉得眼前倏然开朗,府内高阔平和,远眼过处还有小桥流水和山丘树林;一个中年婆子引着王氏等人一路走进去,穿过一个蛮子门,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去,王太太和女孩们都不动神色地打量四边环境,只见处处雕廊画栋,着实气派富贵,便是那门窗廊柱都是描金绘彩的。
墨兰心里艳羡,神色还算镇定,只是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如兰就直白多了,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喜羡之色,明兰若无其事,神色如常,态度自然流畅,却有些她小娘的风骨。
指派来引路的管事婆子是个口齿伶俐的,一路走,一边还指点着各处景致略略解说,王氏随口笑道:“天下富贵宅邸多了,难得的是贵府格局雅致,真是好山好水,好兆头。”
橙之看见如兰附到明兰和橙之耳边,轻声一句:“六妹妹,橙之妹妹这里可比大姐夫家强多了。”明兰点点头,她没去过忠勤伯府,没有发言权,只规矩地走路。而橙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橙之昨晚睡觉时还在想象忠敬候这样的热门权贵做寿,实在没有必要请自己的,后来细细度量了一番才明白,这不过是瞧在姑奶奶和自己祖父的面上罢了。另外也是对于盛紘的考量,盛紘新晋上位,未来也的确有晋升的空间。来京这么久了,这是第一门邀请的帖子,盛家自然记了忠敬候得好。
正想着,一行人便到了正堂,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来阵阵说话声和大笑声。
橙之低头随着其他人进去,只觉得脚下一软,原来屋里铺着厚厚的‘吉祥福寿’纹样的猩红驼绒毡毯,屋内很大,似乎是几间屋子打通了的,只竖了几面多宝格,格子里琳琅闪烁着许多精美华贵的瓷器古董做摆设。
“王家姐姐你来了。”忠敬候世子夫人缓步走来,对着王氏笑道,态度亲热。
刚一进屋子,舒适的温度包围着几人,暖意满满,在座的上首的就是那位太后跟前备受喜爱的平宁郡主,其他几家也都是顶顶的钟鸣鼎食之家。毕竟这富贵迷人眼的都城,无论是与哪个豪门家族结亲都是顶好的。
平宁郡主虽然眼下看不起盛家,但是想起老太太素日的情分,而且自己儿子还每日去叨扰听课了不少时日,便主动与王氏寒暄起来。
片刻后,前院准备妥当,一行女眷起身前往。
到了前院,更能感受到忠敬候府的繁荣。上首坐着一位老人家花甲之年却仍然精神奕奕,想来也是素日习武的缘由。
王氏在几家伯父后面,带着几个姑娘,堆起满面笑容,嘴里贺寿道:“给老侯爷道喜了,祝老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起来,起来。”郑老侯爷满头白发,形容清癯,一身赭红色寿纹锦缎直缀,冲着王氏笑道:“先帝在时,我与你父亲在甘陕总督麾下共过事,那会儿他捧着账册整日算计粮草,我就带着大头兵日日去找他要东西,好不好便是一番斗嘴。前几日我见了你家大哥儿,活脱脱你老子的做派,哎……岁月催人老哟,一转眼就剩下我这老东西了喽。”
提起亡父,王氏眼角略有湿润,眼见气氛渐淡,世子夫人赶忙圆场说道:“今日大喜,父亲感伤旧友,太太别怪罪。”
老侯爷似乎也感到不妥,连声道:“好好,不说了,还不快看座,还有后头几个小丫头,是你家闺女吧?”
王氏忙让三个兰和橙之上前磕头,女孩们忙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照着事先演练好的,一齐脆声道:“祝老侯爷松柏常青,多福多寿!”
郑老侯爷受了礼,侯夫人忙让丫鬟捧着托盘送上三个绣囊,算是老侯爷的见面礼,橙之接过绣囊,微微抬眼,总算是有机会抬头看见老侯爷后头站了好些个青年,小的不过七八岁,大的也不过才十七八,面貌相似,估计都是郑氏本家人。
世子妃指着他们,笑道:“这都是我本家兄弟子侄们,因瞧着前头客还没到,便先来给爹磕头拜寿来的,咱们都是自家人,便不必学那道学先生避嫌了。”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成亲的都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
女人们走上前来,又是一番寒暄说笑,可苦了三姐妹,她们稀里糊涂地给许多太太行了礼,然后又哥哥弟弟地叫了一屋子,橙之磕头磕得晕头转向,站起来天旋地转,没想到体格健壮的如兰脚步不稳,把自己体重都压到橙之身上,害得橙之差点摔个狗啃泥,多亏她人品好,好歹面带微笑的死命撑住了。
此时王氏特意将橙之拉了出来“这个是现在养在我家老太太房里的勇毅候嫡孙女徐橙之。”橙之给各位行了礼,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唉,老徐也是走得突然,我们这几个老东西,真的是越来越少。”侯爷看着眼前的徐橙子再次感伤起来。
世子夫人怕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赶忙拉过了自己的小儿子。“这是我那不懂事的二儿子骁哥儿,看上去比你们大个几岁。一副老学究似的,快着带几个妹妹去院子里逛逛去。”
“几位妹妹,妆安。”世子夫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自从听到了王氏的介绍,在座的太太们可不安分了。
在座的各家谁不知道徐橙之的身份,虽然她将来夫婿是要入赘,但是她的孩子可以继承整个勇毅候的爵位,如此,徐橙之就像是一块油汪汪的肥肉,让大家眼馋地恨不得分食了她。
郑骁带着橙之逛着园林,还细心地为她介绍着工匠的巧思。
这些橙之自然应答如流,毕竟在后世的四大园林,橙之都是听着讲解逛过的,偶尔开口那么几句让众人称赞不已。
“不就是身份不一样吗?瞧那些人眼巴巴的样子。”墨兰看着被众人围绕的橙之,很是羡慕。一个孤女却带着庞大的财产和不一般的身份,如果自己有这些,还用得着母亲筹谋。
“人家就是这个命,怎么样羡慕吗?”如兰看穿了墨兰的心思,自一旁嘲讽。而明兰则安静地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