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在上的审视与讥刺,还有那样的嘲笑忽地涌现在脑海里,一股愤怒顿时冲上脑门。
“爹你等会儿可要为我说话,你要站在我这边,你要护着我。”她握住他的大掌,感觉他掌心里全是茧子,指节仿佛裂开了许多道口子似的磨的人手心疼。
她翻开他的手掌看了一眼,只见粗大的指节上,是一条又一条的粗纹,手掌子上结着厚厚的茧子。
一摸一个粗棱棱的鼓包包,英国公猛然被她抓住,下意识地要甩开,忽的想起她出生时哇呀叫着挥弄小手,软软的指头一下攥住他的指头,十分可爱,不由抿唇。
那时的她小小一团,眼睛乌黑乌黑的,嘴角带着笑,对他这个从战场上奔波而回的人,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满眼纯真的笑。
“爹爹的手上都是茧子……”她低声道。
“我是将军是男人,有茧子怎么了。”英国公不以为意道。
“爹吃了很多苦,我以后会乖一点的。”
他心头忽的一软,轻应了一声,目视前方。
顾疑月跟着英国公一同来到了荣安堂,只见屋子里面立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丫鬟站在主子们左右,老夫人就坐在上首的榻上,榻上铺着秋香色的大条褥,背后是镂空的牡丹花纹靠背,腰后塞着一个枣红色的迎枕。
下首坐着大房的伯母和两个小丫头,皆十岁左右,另一侧是三房的婶婶和她的两个儿女,除此之外便是顾疑雪姐弟。
他俩在老夫人跟前很得脸,一则是因为她母亲出生官家,颇为清贵,若非家族遭了难,也不会嫁入于与人为妾,二则二人在读书上颇有能耐,加上有顾疑月做对比,所以这二人就显得愈发伶俐可爱了。
众人见英国公到纷纷起身行礼,“国公爷安。”
老夫人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丫头,瞧着眼前高大的儿子温和道,“今日休沐,不是说同僚宴请,怎么还在家里?”
“是,今日儿子还有点公务要处理,稍后便要出府一趟。”
“唔。”老夫人轻应了一声。
满屋子说话的人此刻都不再说话,纷纷打量着国公爷身后的姑娘,见她低垂着头,脸上还有一道黑印子,不似往日的飞扬神采,皆心照不宣的看好戏。
谁不知道她的德性,且看她又要闹什么笑话。
“阿月身子大好,我带她来向母亲请安。”
“她有手有脚,还要你亲自领着她来,你忙于国事不说,现在还要管起内宅的事情,张氏这个国公夫人当真是做的周全。”老夫人语气里带了浓浓的指责,“阿月,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我光是听下人说,你在外人面前不给你姐姐脸面,定国公府的公子看都不过去与你动了手,昨日似乎也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你爹提着扫帚要打你,可是真的?”
英国公严肃的脸上略略染了一丝笑,“母亲,过去的事儿了,好歹孩子没事儿,不提也罢。”
“差点儿连命都没了,这事儿随便糊弄一下就成了?”老夫人挑眉,严厉不言自明。
“昨儿阿月已认了错,且看她态度诚恳,儿子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觉得当给她个机会。”
“哼,张氏教出来的好女儿!畏畏缩缩站没个站样,行事也不规不矩,说话也从不过脑子,在外不知大体,在内不知体恤父母,到底是商贾出身,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小家子气!”
英国公收了脸上那一抹清淡的笑,无奈道,“母亲。”
老夫人收了话头,看向顾疑月,“吃了这次教训,就要长记性。”
英国公看了一眼女儿,“同你祖母告罪!”
顾疑月忍了忍道,“叫老夫人担心,还请老夫人原谅。”
英国公眯眸,不满,伸手将她推到前面,示意她跪下,顾疑月心头的怒气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烧越烈,老夫人刚才那番话里母亲氏的轻蔑,只叫她火大。
“给老夫人认错,老夫人息怒。”她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一丝郁怒。
英国公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婆子进来温声道,“国公爷,阿德来禀,说定国公家的大公子前来拜会。”
屋里小小的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