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一声。那影儿轻喊:“小姐勿惊,在下不是鬼。”
我借夜光正眼瞧:
这人狼狈不堪,全身湿透。素白直身被勾破,沾染血和浮萍…唯那一双淡灰色眼睛,宛如荷塘中的月色,还以为是一滴朝露,清得皎洁。
对,他不是鬼,是荷仙。
“你怎么了?”我问。我们举过灯笼细照:
正是沈修撰其人。不复第一次见他的雅正温和,倒十分错愕,与我相望。他双颊苍白,血色全无,打了一层霜似。
他望着我道:“小姐,对不住。”失神落魄、挪开视线。
上岸时,他绊了一脚,水花四溅。鲜血蔓延开来。白轩漓立马拉他一把。他道谢,上气不接下气,作揖说:“在下翰林院修撰沈其修,不想微,微末出身,遭此谋害。敬谢…..”没说完,晃了晃,松了礼数。虚脱般靠着湖石踹气。腿在发抖,在流血。
白轩漓当即搀起他道:“沈公子,我是羽林卫的校尉,姓白叫做轩漓的,你不要使力,我带你去医治。”沈修撰应,“多谢白少将,”倒在白轩漓身上,汗如雨下。浸过污泥的衣裳,散着冷气。人已快昏死了。我叫前边傅家那个:“你小子,还不来搭手。”小厮道:“小的去喊少爷来帮忙。”“还不快去!”
我犹豫还要不要叫国公府的人。往回寻了几个灯笼人群,“来人,”喊。沈修撰猛醒过来:“别。”他道。
迟了。
有三人提了灯笼走来。雄赳赳气昂昂。近些看,是三个带刀侍从。我瞪起眼。他们没看我,只叹:“是沈修撰!可好找。”对着白轩漓道,“这位公子,把他交给我们罢。”当我是空气。白轩漓护住沈修撰:“你们是谁?”一个道:“我们是长公主殿下的亲卫。”另一个道:“长公主殿下要此人,还望公子不要阻拦。”一手握刀柄。
白轩漓拔出特来装饰用的绣春刀,“你们不能带走他!”,架隔在他们之间。
在我眼皮底下掳人,有些侮辱人了。我拔高气喊:“要人?叫你们主子亲自来!”他们吓一跳:“是谁?”“…….”或许我不该懒懒倚在石洞旁。我上前一步:“瞎眼的东西!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尚还能苟活。”三人往我身上打量,一瞬,跪了礼:“参见二公主殿下。”一个道:“既然二公主殿下开口,小的们不敢冒犯,也只能向长公主殿下如实禀告。”
“随你。”
我还要收拾收拾她呢。三人刚一走,就见傅玄他从东边疾步而来,换了身月白道袍,未着首服,束发玉冠。真如个贵公子模样。身后跟着那少年小厮,举着灯。
离我五步远,他定下,看着我,两眼熠熠生辉,又移到白轩漓与沈修撰,望了望。了然于心,使身后道,“唤他们过来。”
“不行!”我急忙向傅玄迎去:“国公府有坏人!”傅玄他略红了脸,退一步说:“你放心…是我家的人。”“哦,好。”
傅家小厮夹着毡包,带了药品和纱带。和白轩漓将沈修撰的伤口简单处理。傅玄说:“他中了药。”看来已经发作了,不省人事了。
我们一同扶沈修撰到东园门。照壁对着的客座,有个国公府的管家在送客。管家使人来问,“傅二爷,怎么了?”傅玄道:“友人醉酒了,无妨。”
出了门首,一辆华盖大马车,两个随从接驾,旁另一个小厮牵着一匹白马。
傅玄先掀开马车帐子,车里头有灯火,亮堂堂。他进去一会,掀帘,下车道:“扶他进来。附近有家医馆。”又看了看白轩漓,望着我说,“公主,剩下的都交给我罢。”
傅家车夫搬来脚踏。牵马的随从和其他人,一同把沈修撰放上车。
车帐子关得严严实实。
我可不想这么回去。眼巴巴望,扯了傅玄袖口说:“把我也带走吧。”傅玄他一愣,飞快望了我一眼。白轩漓急道:“公主,太子殿下该等急了。”我噘嘴:“让他等着呗。”傅玄蹙起眉,拉了拉衣袖,看着我道:“公主…你是公主。”
“这是什么话?”
他红了脸。
傅玄他今天,格外有些不对劲。可能以前也有不对劲,我没发现。我正要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喜欢上本公主,怎么还老是不好意思呢。
帷帐却突然被掀开。
“昀安,如何了?”
探出一人。声音甚是清,甚是凉。
我闻声去瞧。这一瞧,要了我的小命。
虚光幻影,那人一身灰白银线鹤纹的广袖鹤氅,里衬是青灰直?。白得像雪。似乎是极冷的。一张清丽绝尘的菩萨脸,雌雄莫辨,仿若天生画上去的,不似凡尘中人。
尤其这淡墨柔眉下的一双眼睛,千尺深潭般幽邃,古井无波,却又沉沉地想要将人全部吸入。
这不是和我一个世界的绝色美人啊。太出尘,都自带圣光了。
美人儿玉指扣帘,抬目望了望四周,视线落到我身上,一瞬,又错开。目光沉静寒肃。
我如雷击动弹不得。
听傅玄回他:“哥,二公主殿下想与我们一同。”
美人儿听罢,又看看我,我慌乱朝他礼貌一笑,他也回敬我,展颜笑了笑。似暖花轻绽。我遍体酥麻。
质疑姑姑,理解姑姑,成为姑姑!
可美人儿却朝傅玄轻轻摇首。
傅玄立马隔在我和他兄长之间:“你真要跟来?”
“啊,对,”我说:“至少有本公主坐镇,他们也不敢胡来了,你说是不?”歪了头再看。美人儿还在静候。傅玄上前占住我的视野,锁住眉心轻声说:“公主可知男女大防?”
“知道知道,我不介意。”
他脸白了白:“自有人介意。”我问:“你介意吗?”他一顿,吸气说:“介意。”什么人嘛。“那我不看你就是了。”他脸色难看起来:“公主不顾男女大防,教他人不适。”我怒了:“不适?在刑部,我躺你榻上解衣宽带,怎么没见你不适。”他脸色一红:“当时没言明罢。”没言明?我凑近他说:“那好不好看,傅小郎君,本公主好不好看呀。”
“你……”他转身避开。耳垂也红红的。不理我了。走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