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是,没错,直到上初中之前,时常还被人叫做是‘送丧’。”
宋桑桑恨恨磨牙,“但你要敢说出那两个字来,我们短暂脆弱又美好的友谊,现在立刻立马就能迎来终结!”
尤冉:……
“曾经死去的女孩,原名为‘宋…不可说’,现在不明身份又记忆不清的你,叫‘宋…不可说+不可说’。宋…不可说之2.0版,岂不正好?”
她虽语气淡淡。倒也换了个叫法。
“……”
你故意的吧,绝对故意的吧?
“我…死了吗?”
嘴里含着棒棒糖,抑灵果的口味。那是一种不苦不咸,略微含混。带有一股折耳根般的清新,说不清楚感觉,怪味着的淡甜。
宋桑桑有些漠然,“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死人复生的术法?”
尤冉背对月光,两手交叠背在身后,“据我所知,没有。”
树影和凸月投映的斑,将她周身分割到支离破碎。
“是…这样吗?”
宋桑桑盯着水面。倒影不动,水也一动不动。如同一面明镜的湖。
“原来,我早就死了?”
“如果,照这条思路来想。早已亡故的女儿,时隔几年,竟又顶着原本那般鲜活的面孔,再度出现了在自己眼前——”她自言自语。
“那绝对称得上是乡村老尸恐怖故事了。”尤冉却接了句。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还是…顶着一副女儿面孔,皮下另外的什么?”
宋桑桑猛地抬头。却发现,原本背光站着的尤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也看着她。
尤冉小姐一双眼睛,很大,很明亮。
夜色下,目光好似像凛冬深夜幽谷间的雪。
凉薄到摄人心魂。
“人类死了就是死了。死而复生是诈尸。顶着别人皮相的,那叫对于死者的亵渎。”她说道。
“妈妈是清楚地认识到,那个曾经她怀胎十月,辛苦养育大的宋桑桑,早已经不在…”
被那样一双深雪般毫无波澜的眼注视下。
宋桑桑喃喃着:“即便拥有同样的外貌,似曾相识的记忆,可换了骨子的,终究不是她原本的宋桑桑了。”
“我是僵尸吗?”宋桑桑对她问。
“一路走来也没见你肢体僵硬。”尤冉答。
“水鬼?”
“鬼的话,不可能有眼泪吧?”
“我…是真的,死了?”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至少接触下来,身体啊、五感不也还是有温度的?”
说话前,尤冉早已蹲下身来。
她伸开手臂,默默无声将人整个儿拥在怀中。
“那,为什么,还将我抱得这么紧?”
宋桑桑着实费解。
“只是很早之前,当初…在我伤心、彷徨、又失落的时候。曾有那么一瞬间,也希望有某个人,能够像这样的拥抱住我。”尤冉说。
一如既往地语气淡淡。
这次整件事里都透着蹊跷。
死人如何复生且先放下不论,身为北方J省的宋桑桑,为何又四年后,出现在X市?
难道真如她大抵虚假的记忆当中,四年间还读了个大学?
“我就这样拥抱住你,你看向前方,我只看着相反的方向。我不会看到你的脸,更不会看到你的表情——”
尽力压下来心头疑惑。
尤冉嘀咕了句:“看不到眼泪,应该会更畅快一点吧?”
最初给人印象感觉,有点冷峻三无的尤冉小姐,除了怕鬼,居然也会说出这样多话来……
宋桑桑默了片刻。忽然带着哭腔说:“…尤冉,我,恐怕是没有家了。”
眼睫和嘴唇颤动着,继而身体也颤抖起来。
“想哭就哭吧。”
尤冉抱紧了宋桑桑脑袋。
“我不会说‘加油,你一定行’、‘清醒吧,这世界就是这样’、或者‘振作起来!’之类,这种空谈又毫不负责任的话,因为人就是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再怎样的设身处地和感同身受,你也绝非当事本人。
听她说:“但我想抱紧你。”
眼泪在一瞬间决堤。
“昨天为止,我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听从市里发布,开开心心的去做全民检测,就想着‘啊,要不从今往后,也将修仙当成一辈子的职业选择?’,突然间被告知‘对不起,你死了,我们这里没有你存在的身份信息’,又什么亲朋好友都联系不到…”
“歪打误撞遇到尤冉小姐和古镇派的大家,又听说可以借用黑卡直接乘车,我还有点小窃喜。想着,不论如何,先能回家就好。工作的事也有着落,老天也还是眷顾着我。”
不想才下班车,连家门都没得进。
宋桑桑哭着说着上气不接下气,“灵气复苏了,这个世界也一定是疯了。”
“去年年末那段时间,谁都知道人有多么的害怕。”
一夜之间,浓郁灵气充斥满了整颗星球。
“空气被污染,城市停摆了,每一天都在死人,食物和水都得去超市抢购。每天清早翻看手机时,一个个鲜活增添上的数字,都是一个人生命宣告着终结…”
人人都惧怕着。
相较于发现复苏后的‘灵气’,作为一种全新可持续性能源使用构想的喜悦。取而代之,是人类对于死亡…天生来的恐惧。
部分国家和地区,大规模无秩序的混乱持续过一段时间。
庆幸在辰国,最早采取了应急性措施,才将伤害损失降低到最小。
直到半年后的今天。
全世界范围内,抑灵果的供应,终于达到了饱和。
人类这才安定下来。重新规划起,从今往后,该要如何在这灵气浓郁,妖灵狂喜的凡世间,继续生存……
半年前事件再回想起,或许还形同一场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