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运功压制的韩溯川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却似瞧不见他一般,越过他,径直走到床榻边,扛起被安置在床榻上的舞姬,扬长而去。
汗水淋漓,头脑发懵时,门外又进来一个,韩溯川心神又是一紧。
背对着月光瞧不清楚面容,待她站定盯着他时,他心底却像是自发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身形还是动作,都是楚弦无疑。
楚弦似乎是打量了他一番,又打算上手,被他拦住。
他苦笑着:“换一招。”
楚弦诧异:“上次挺管用。”
“上回被人盯着没办法,这回你肯定有别的法子。”他磨牙,上次那滋味并不想再尝。
楚弦悻悻然砸吧嘴,颇有些不高兴,敷衍地伸手在他周身穴道顺着经脉点去,最后在指尖开了个口子,将药力随着血液引了出来。
“治标不治本,这种事情,压久了伤身体。”楚弦又在自己指尖开了个小口子,将血滴在了他唇上,见他咬牙紧闭着嘴,拧着眉头上手掰开,“张嘴,吃下去,压一压。我没带什么解毒的东西。”
尝到舌尖的腥咸,韩溯川目光倏然暗淡下去。
从前有一大药宗,想要培养出百毒不侵之人,将数百名童子从小泡在药罐中,尝遍世间百毒百草。无穷无尽的折磨中,最后剩下两人果真百毒不侵。
一身血肉可解百毒,好端端的活人,成了上等的良药。
许是发觉了他在吞下她的血后突然情绪低落,楚弦问道:“怎么了?”
为了不让她担心,韩溯川故意笑道:“三番两次中这招,又不得解法,始终伤身体,不然你替我想个办法?”
楚弦将破了口子的手指尖在他齿尖狠力压了压,又挤出两滴血后收回,冷哼一声:“回到中原,韩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呀?我觉着我还是替韩公子做这些打打杀杀之事比较符合我的身份。”
说罢转身便走。
垂落的手指被热度还未完全消减下去的手握住,她抽了两把没抽出,便有些恼了。
“做什么?”
韩溯川顺手从背后揽住她,垂头埋在她的肩头,温厚又眷恋。
“行事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楚弦心底微颤,失神了片刻,到底未再反驳。
背后之人却执拗要一个答复:“阿弦,应我,你会回来。”
她转身,入眼对上他一双星眸,在月光清辉下藏不住心底任何情绪,那些担忧与不舍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好。”她轻轻笑了笑,回抱了一下,“我会回来。”
“完好无损的回来。”似不满足,又继续加价。
她点头,全然接受,等雇主终于不再提别的要求,她才能从西面的小屋子踏出。
风吹向眼睛,许是进了粒沙,激得眼眶都红了些许。
“这混蛋净会给我找事。”
她行走在夜色中,不满地嘟囔着,却又贪恋手指尖遗留的温热,升出些许遗憾。
“就会让我说到做到,我还让你答应娶我呢,最后不也要另娶他人么?”
她甩了甩头,将纷乱思绪抛至一旁,落在将舞姬带回后立在屋子中不知所措的黑衣人面前,并起两指在其脖间一晃而过。
月色下,冷光明灭只在一瞬。
黑衣人一声未发出,便倒地不起,脖颈咽喉处渐渐弥漫出一丝血线。
“早登极乐,下辈子做个好人。”
楚弦望着尸体淡淡道。
庭院中仍旧火光冲天,但歌舞已歇,宴席已散。
立在打开了暗道的水塘边,楚弦最后望了一眼篝火,钻入了黑暗潮湿的密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