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地收留柳惊绝在此住下,是姜轻霄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在经过三五天的慎重考虑后,她发现,自己并不后悔。
也许是师父走得太早,她孤独了太长时间,亦或是受了徘徊在心底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影响。
她最终选择留下了他。
日期是永久,可柳惊绝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青年的身体比姜轻霄预料中,恢复得还要快,仅仅只卧床了几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怎的出来了,小心风寒。”
姜轻霄将院中需要晾晒的草药铺平,随后伸手想要扶他坐下,却被柳惊绝顺势牵住了手。
又是紧密的十指相扣。
她垂头瞥了一眼,神情淡然,显然已经适应了青年的这个习惯。
“在屋里看不到你。”
柳惊绝抱住了姜轻霄的手臂,随她一同坐下,漂亮的柳眼弯起,眸光熠亮。
“就想出来找你。”
他说着,还用侧脸蹭了蹭姜轻霄的肩膀,面上是毫无掩饰的眷恋和依赖。
柳惊绝这个动作,看得小姜大夫淡淡蹙眉,柔声提醒,“小心一些,别碰到了伤口。”
接着,她又关切地问道:“还疼吗?”
闻听此言,柳惊绝眸中慧黠一闪而过,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手却拉着姜轻霄的,慢慢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羞怯又小声,“唔,还是痛的,轻轻不信的话,可以摸摸我。”
谁知,女子并未如他所愿,而是蓦地抽出了手站起,神情认真地言道:“既然还有些痛的话,那就是有实火在内,需得去热,我这就去给你再熬些药来。”
说着,她便走去了药房,留下怔愣在原地,满脸失望与委屈的柳惊绝。
临近傍晚时分,院后的问晴山火烧云荼烈,缥缈的红霞布满了天空。
院子里,姜轻霄正坐在石凳上,哄怕苦的青年乖乖喝药。
小姜大夫焦头烂额,第一次觉得生了病的柳惊绝比村里的孩子都难缠。
明明第一次喝药的时候,挺乖的不是吗?
“乖乖喝完,一会儿我给你做鱼片粥吃。”
姜轻霄叹了口气,看着抱着她的手臂,埋头在她颈窝一动不动的青年温声说道。
好半晌,柳惊绝才闷闷地回她,语气委屈至极,“不要,你都不愿意帮我看看......”
青年这番话说得着实有些无理取闹,毕竟这几日伤口的换药,都是由姜轻霄来完成的。
她甚至比他本人都更清楚伤口愈合的情况。
姜轻霄已经习惯了柳惊绝为了博得她的关注,偶尔使的小性子。
随即淡声回道:“晚上再看。”
因为还得换药。
青年的声音随即雀跃了起来,身子愈发贴紧了她,压着气息在她耳边笑道:“那、那还要再吹一吹。”
等待半晌后,女人终于轻嗯了声。
见姜轻霄竟然答应了,柳惊绝欣然坐起,捧起了桌子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药,乖顺地喝了起来。
就在他刚喝两口的时候,院门突地被人踢开了。
嘭得一声巨响,惹得二人齐齐敛眉望去。
“大、大夫,嗝,快、快帮俺看看。”
一个身穿赤红袄子,胸前带着黑腻色脏污的中年女人,醉醺醺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未喝完的酒壶。
她喝得烂醉如泥,走路东倒西歪,双腿还不住地打着摆子。
姜轻霄见状站起,扶住了右脚踩左脚差点跌倒的女人,借着夕阳的余晖认出了她是隔壁村杀猪的董二。
董二杀完猪就喜欢喝酒,偏偏酒量还十分的浅,酒品也差。
“大、大夫,快帮俺瞧瞧,俺快疼死了。”
董二怪模怪样地朝姜轻霄行了一礼后,随后就用手向外扒开自己的嘴,让她看。
女人口中呼出的浊气不仅带着浓烈的酒味儿,好像还刚吃过葱、蒜猪下水的那种荤腥物,几个味道结合在一起,着实难闻。
姜轻霄只淡淡蹙了下眉后,手便愈发地握紧了她的肩膀,支撑她站稳。
接着微微偏头,仔细地朝她口腔内看。
片刻后,她温声言道:“你是荤腥辣子吃得太多,还内结郁火,所以立事牙肿了。”
“那、那俺该怎么办?”
董二捂着已经肿了一边的脸,口齿含混地说道。
姜轻霄扶着她坐在石凳上后,淡淡开口,“这几日,不仅要戒荤腥和辣子,更重要的是。”
她说着,拿走了董二手里的酒壶,“还要戒酒。”
“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抓点药。”
姜轻霄说完,径直朝着不远处的药房走去。
没了酒喝的董二难受地搓起了手,整个人如坐针毡。
就在她无意间地一转头,发现了自己对面正坐着一位男子,在小口小口地啜着碗中的药。
那男人面皮生得极其白嫩,比她见过的雪都白,长得也比她家那个又黑又糙的夫郎不知好看多少倍。
她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俏的小郎君,跟戏文里会吸女人精.气的妖精一样,不禁看得眼都直了。
董二上下又将他扫视了几番,越看心中越痒。
“小郎君,可是自己一个人来瞧病?”
“家是哪的啊?”
她凑近了些,试图与其套近乎。
闻言,柳惊绝冷冷瞥了她一眼,未置一词,低头继续喝药。
呦,还是个辣的。
这不巧了吗,她就喜欢吃辣。
酒意上脑的董二,又靠近了几分,眯眼调笑道:“小郎君长得可真水灵,今年多大啦。”
说着,她便要去抓柳惊绝的手,谁知竟被对方灵活躲开了。
董二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轻啧了一声,“听话,让姐姐稀罕稀罕。”
她脸上重又堆起笑容,肿着的脸在眼下挤出层层褶皱,显得油腻滑稽